“你雖有失察之罪,但不至於死;從今天起,你就呆在這坤寧宮不要出去了,就當是為皇上祈福贖罪罷。”
“鄭貴妃,六宮之事本來就是你在管,這個當口要更加仔細小心,若有一絲蜚短流長,別說哀家拿你是問!”
鄭貴妃白著一張臉……太后終究還是偏心,皇后雖然類同軟禁,但終究沒死,這個結果絕對不是鄭貴妃想要的,以至於她已經情不自禁的咬住了牙。
不過不要緊,總有一天,自已會親手了結這段恩怨……這一天想來也不會太久,鄭貴妃忽然愉快的微笑起來。
從眼看著繪春在自已視線中消失那一刻,到眼前形同枯槁,比死人多口氣,比活人少縷魂的王皇后,從頭髮尾發生的這一切,朱常洛一直不動聲色的冷眼看著。
這個看起來金碧輝煌的宮殿中有著天下人豔羨之極的權勢與榮耀,引得多少人為之趨之若騖,瘋狂爭鬥……可在這層在光鮮亮麗的外皮下邊,盡是黑暗的骯髒和血腥。
此刻的朱常洛生平第一次如此的渴望得到權勢,想要成為這個大明朝至高無上的皇帝!
因為只有登上這個位子,才可以擁有力量來改變這一切!
朱常洛長眉不動,眼眸低垂,清澈的眼底似乎一汪深潭,波光閃爍深不可測。
第168章 密詔
慈慶宮裡高高燈架上,燭光透過紗罩放出朦朧柔和的光暈。
睿王朱常洛靜靜的凝視著那一盞燈,怔怔得看了有一陣子了。對於這位出去了接近整整一天,到了停晚掌燈時分才回宮來的小王爺的異常表現,流霞和塗碧難免詫異好奇,但身為宮人,當然知道什麼是該問,什麼是不該問的。
流霞心細,端來熱水伺候朱常洛泡腳解乏,直到淡淡的水氣氤氳而起,木樨花香飄入鼻端,回過神來朱常洛才覺得自已渾身沒有一個地方是不痛的。
發現今天小王爺的情緒好象非常的低沉,流霞有些心痛,按摩腳底的手越發多了幾分柔情。
門輕輕動了一下,塗朱端著一個杌子輕手輕腳的進來放下,上邊有一碗熱氣騰騰的蓮子百合粥,另有幾樣清淡小菜,正準備勸朱常洛用一點的時候,卻忽然發現朱常洛已經沉沉睡著了。
葉赫從慈寧宮回來的時候,朱常洛剛剛從夢中醒過來。塗碧只要一見到葉赫,連走路都是飛的,彩蝶穿花一樣的飄來飄去。正在喝粥的朱常洛一腹心事,倒被她逗得樂了。
忽然想起一件要緊事,招呼流霞和塗碧過來:“今天繪春姑姑來咱們慈慶宮的事,回頭下去讓大家管好自個的嘴,告訴大夥禍從口出,若是有那個胡亂嚼舌根進了慎刑司,別說我沒提前給你們打招呼!”
慎刑司三個字已經足夠讓人心驚膽寒,更讓她們二人心驚的是這是朱常洛入主慈慶宮後,第一次如此正言疾色的發令,流霞和徐碧知道不是小事,一齊恭聲凜遵。
看著慌慌張張跑走的塗碧和流霞的背影,葉赫皺眉道:“你那個皇祖母真不是簡單人物,殺伐果斷,心狠手辣不說,做事更是滴水不漏,為了防備宋師兄,連阿蠻都留在宮中不讓回來。”
朱常洛點了點頭:“互相制衡,彼此轄制,也沒什麼稀罕。”
“葉赫,你覺得皇上中毒真的是端妃乾的麼?”
對於朱常洛這個問題,葉赫想都沒有想立即搖了搖頭。
朱常洛瞭然一笑:“是啊,咱們都不相信,依我看,太后也不會相信是端妃乾的。”
葉赫這下是真的驚到了“……你的意思是?她是故意的?”
朱常洛沒有說話,可是嘴角那絲意味深長的笑已經給了葉赫正確的答案。
燈架上燭火躍躍閃動,忽然‘啪’的一聲,爆開一個炫目之極的燈花。
慈寧宮中,寂靜無聲。
地下正中長大的紫檀案上,供著一尊慈眉善目手執楊柳淨瓶的白衣觀音,香爐中三枝檀香青煙嫋嫋,忽然直上忽然散漫,將這個本來寧靜安祥的室內攪得煙雲光影,變幻不定。
李太后眯著眼半躺在羅漢榻上,手中執著一串枷楠香木念珠,似在閉目入定。
在她的身後,竹息將雙手放在她的太陽穴上,輕輕的來回按摩。可是她發現,太后捏著那串念珠的手,到現在為止一粒也沒有動過。
良久之後,李太后緩緩睜開眼來,竹息停了手,靜默片刻後轉身來到太后面前,屈膝跪倒。
“哀家沒有怪你,你這又是何必。”李太后皺著眉頭看了她一眼:“你起來罷,本來就沒有你什麼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