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其先在下頭跪上大半個時辰。
肅方帝的脾氣變得越加不好,可後宮不得干政,他自然也不干涉執掌鳳印的后妃是如何管教六宮諸人的。
何況皇貴妃所出的皇子,才剛剛被封了太子,入駐東宮。
僅憑這一點,肅方帝就不可能為了個貴人下她的臉面。
因而只要皇貴妃願意,便是叫其生生跪死了也無礙。
膝下磚石冷硬,跪了半響,年輕貌美的湘貴人身子便開始搖晃,有些跪不住了。
皇貴妃權當下頭沒有這麼個人,從宮人手中接了信拆了認真端詳起來。
仔細看完,她在空寂的大殿裡勾唇笑了起來。
她只是暗笑宋氏忐忑不安的模樣太過緊張,卻叫下頭跪著的湘貴人嚇破了膽子,連忙哆哆嗦嗦地磕頭求饒。跪了許久,她連磕頭的動作都是僵硬的,這頭倒是磕的結結實實,沒幾個便磕破了額頭。
皇貴妃聽得無趣,握著信站起身拂袖而去,讓人拖了湘貴人回宮。
但從此以後,肅方帝再不曾寵幸過她。
年輕如湘貴人,嬌花一朵,只因額上破了絲皮,叫肅方帝給忘了兩日,還未徹底綻放,從此便提前枯萎了。
宮裡的好顏色,層出不窮,以色事人,色衰而愛弛,愛弛則恩絕。
皇貴妃年紀日長,看得比這群年輕姑娘長遠百倍,明晰千萬。
第353章 吐露(單調的寶兒*靈寵緣+4)
因而她也看明白了,肅方帝終此一生只怕已沒有再回轉的餘地。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肅方帝眼下的情境,亦適用於此言。早些時候,當肅方帝還是端王爺,端王府中除卻端王妃外,便只有一個側妃並一兩名通房而已。他在女色上從來不看重,也甚少在那幾個通房那過夜歇息。等到慶隆帝駕崩,他登上皇位,後宮裡的人數也始終只是寥寥。
事情大抵是從淑太妃那時起,便開始崩壞了。猶如積雪皚皚的高聳冰山,因為一場春風,冰雪消融,沿著山脊嘩嘩流下,匯聚成一股長流,連帶著將原本不該摒棄的理智跟端肅,都一併奪去了。
如今宮裡頭,但凡有些姿色的宮女,不論是否該被寵幸,只要肅方帝瞧上了眼,誰也阻攔不得。一來二去,宮裡頭的這群女人,耐不住深宮寂寥,捱不過富貴權勢高懸頭頂散發出誘人滋味,只一二三前仆後繼,開始拼命地想要往上攀爬。
人常說一將功成萬骨枯,帝王的高座下,那層層臺磯是由累累白骨鋪就而成,可誰知,這深宮禁院裡的位子,同樣也是踩著同伴的屍首跟鮮血一步步走上去的。
所有人,都以為自己能在這動盪時期闖出一片天地來。
皇貴妃年長她們許多,所見所聞皆不是這群初出茅廬的姑娘們可以比擬的。她們肖想著她手中的那兩枚印鑑,卻誰也無法成為另一個她。
人的運氣,有時是上天註定了的。
年輕貌美的湘貴人,本以為自己能夠在這深宮之中佔據一席之地,卻還沒等張狂勁過去,便知在森嚴的等級之下,區區一個她,皇貴妃想要她的命,不過只如碾碎螻蟻。
帝王的寵愛。不過是蜉蝣而已,朝生暮死,無法永久掌握在掌心裡。
出身溫家旁支的湘貴人,終究也只能是曇花一現。
皇貴妃離了大殿。回到寢殿之內,往美人榻上一歪,緊繃著的身子鬆懈下來。
她長出了一口氣,閉目小憩了片刻,然後將身旁伺候著的人屏退下去,只留了個心腹在旁服侍。暮色漸至,她著人點了燈。
羊角宮燈便散發出溫暖的光暈,在慢慢晦暗下來的屋子靜靜地點亮。
皇貴妃在燈下再次將那封信攤開來,一面看一面囑人伺候筆墨,準備給宋氏回話。
她方才提筆寫了一句話。外頭便有人來報,說是公主殿下求見。皇貴妃握著筆微微一怔,讓人去宣了紀桐櫻進來。
門外的紀桐櫻此刻則是滿心惴惴,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神色恍惚。
宮人連喚了她三聲。她才怔怔地回過神來,微微一頷首,抬腳邁開步子朝裡頭走去。
皇貴妃暫時先收了手中的筆,問她道:“怎地這會過來,可是出了何事?”
眼見天色將晚,快到用膳的時辰,總不至於是特地跑來她這蹭飯的。皇貴妃四下一看。將屋子裡剩下的幾個人也都一口氣打發了出去,紀桐櫻身邊隨侍的幾個宮女也都留在了外頭。房內頓時便只剩下母女二人。
紀桐櫻望著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