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當沒有這位妹妹罷……就不要再去找她了……”也只能對不住裴東明夫婦了。
這種事情,他委實想不出來彌補的法子。
蓮香的哭聲漸漸的大了起來,吵的床上早被大妞子哄睡的兒子被驚醒,也大哭了起來。在這一大一小的哭聲中,賀黑子手裡緊緊團著一團染血的白布,手上青筋暴起,胸前背後傷口在這一用力之下又裂了開來,鮮血沿著胸前背後流了下來,他卻渾然不覺,雙目悲愴,直望著地下的陰影之處,眼前又浮現出了那一日攻進城之後的情形。
那一日阿不通擲杯為號,北漠軍層層逼近,響水五千軍士在城中拼死掙扎,城中蠻夷數十萬,活著的希望太過渺茫,唯有拼盡全力去殺敵,在敵人噴湧的鮮血與滾動的頭顱之下,浴血而戰。人人勇猛,各個善戰,一時之間五千軍猶如一支地獄而來的修羅,所過之處屍山積海,血流成河,北漠蠻軍人數眾廣,也心頭髮寒,腳下有了顫意。
但戰鼓催軍,北漠軍如潮水奔湧,壓了過來,裴東明與賀黑子身邊的人漸漸的倒了下去,腳下是同袍逐漸冰冷下去的屍體,早晨還在一起喝了清粥,對著山風談笑,展望戰後的美好生活,眨眼間已經橫屍街頭……
這一場拼殺天昏地暗,到得傍晚,五千人只剩了一千不到,北漠軍損折了將近一萬,阿不通氣急敗壞,戰鼓不斷,已漸有了疲態,恐怕城樓之上擂鼓的膀子都要腫了。
裴東明與賀黑子背靠背,相視一笑。
“黑子,要是我家娘子生個閨女,不如我們就結個兒女親家如何?”他肩頭被長槍貫透,左臂已經抬不起來,大腿上也被砍到馬下的蠻軍臨死之前砍了一刀,鮮血淋漓,看那副樣子也不能走路了。
賀黑子緊握了手中長槍,槍桿上早已被血淋透,握在手中粘膩溼滑,他懊惱道:“早知道我就早點留下這話。我家那個這種事可作不了主,萬一將來聽我爹孃的,給聘個不知道誰家閨女……你我在黃泉路上也不過是白說說……”
又拼殺一個時辰,近一千響水軍只剩得五百兒郎,無人身上不掛彩,到得此時,眾人早已沒有了求生之意,一心只求戰死,皆抱著與敵同歸於盡的想法,斬敵幾乎等於自戧。
這時候不知道為何,敵軍竟然漸漸的退後,只將這五百兒郎牢牢圍在當間,裴東明困難的朝後倚去,背後的傷口鮮血還在不斷的流了出來,染紅了靠著的這面牆,眼前已經有了恍惚之意,耳邊蜂鳴,聽得賀黑子的聲音似乎有些遠:“東明你聽——好像別的地方又有殺聲,莫非是大軍前來了?”
裴東明使勁搖搖頭,振奮精神去聽,果然順著風聲似乎能聽到南夏軍的喊聲,“這麼說這會蠻軍停下來,是因為南城門在攻城?”
賀黑子猜測:“是不是左老將軍帶人殺了過來?”
他猜測的沒錯。
左遷父子在香末山下殲了那批出城迷惑響水軍的北漠軍,大軍到得響水城下,為了營救城裡的五千軍士,不惜損兵折將強攻響水城。
南城門迎來了大夏軍,阿不通分…身乏術,一時倒教裴東明與賀黑子喘了口氣。
到得此時,裴東明忽的冒出一句:“黑子,說不定我們還真能結成兒女親家呢。不過要是我家娘子生個兒子,大概就不成了。”他回頭去望,此刻他們正好身處他家巷子口,往日每到了休假,他走到這裡的時候,心頭都會暖意融融,如今回望,彷彿成親以後的這一段日子都是偷來,美好的不似真的。
那時候,他尚不知道,那孩子不及降臨人世,便已經夭折。
他與賀黑子低頭商議一番,賀黑子向來只會聽令拼殺,調派人員卻不是強項,當下聽從他的計策,南城門有阿不通及數萬軍士,這五百人折殺回去都不及填北漠軍的牙縫,倒不如趁著北城門防備鬆懈,索性從北城門突圍。
等到阿不通得到戰報,那五百響水軍拼死從北城門衝殺了出去,逃出生天,不由氣沖斗牛,著令五千軍士追殺而去。
其實出得城外,那五百兒郎已剩得兩百多,裴東明索性教五十人編成一隊,五隊朝五個方向奔逃,等到那五千蠻軍追出城外,戈壁茫茫,積雪殘光,領頭的將這五千軍士胡亂分成三隊去追,倒教兩隊人馬得隙逃跑。
最後裴東明到底有無逃出,賀黑子委實不知。
連存飲盡了杯中的茶水,說得這半刻,口舌都幹了,望著床上面色蒼白的書香安慰到,“依著黑子所說,大半夜的那些蠻軍追出去,他們那隊被追了兩日,藉著地勢,最後也有十來人活命,倒將追過去的一千多蠻軍給殺了。黑子回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