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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部分

一名中年男子粗嘎著嗓子叫:“燕檀,還有多遠?”

大夏軍從不曾到過北漠王庭,一入戈壁幾乎迷路,偏戈壁乏人居住,繞了好幾日總算找碰上了這老牧人。

“郭大哥你急著回家過年?”燕檀向老牧人告辭,翻身上馬,回頭打趣了老郭頭一句,眨眼間大軍已經向著草原深入而去。

只等這隊人馬走了之後,老牧人才長吁了一口氣,“也不知道這是些什麼人?”

老阿媽提著奶桶去羊圈裡擠奶,“你管他們是什麼人,只要不來搶我們的吃食就好。帳裡這個人昨晚又燒了起來,吃過飯你還是再去採些草藥回來?”

老牧人大聲應著,又一下下去鑿那個冰洞,如常過日子。

昏暗的氈帳裡,靜靜躺著的年輕男子緩緩被大軍的鐵蹄聲驚醒,緩緩睜開了眼睛,瞧了一眼都有些熟悉的房頂,挪動了一下腿,只覺疼的鑽心,索性又往被子裡偎了偎,無奈的嘟嚷:“照這個樣子,恐怕等香兒生下孩子我都回不去……”

按著時辰算,恐怕還未到早飯時候,他吃力的挪了一□子,稍稍移動了半寸,讓僵硬的身子略動了一下,又閉上了眼睛準備睡個回籠覺。

回籠覺對他來說,向來是個奢侈的想頭,如今倒有大把時間來享受這時光。

這一年的新年裡,響水城裡鞭炮齊放,重新回來的人們衣食缺乏,但只因解了兵患,朝廷大軍又前去戈壁草原攻打北漠王庭,心頭都不由鬆了一口氣,活下來的人們又都開始瞭如常過日子。

郭大嫂子這些日子已經在自家窖裡取了好幾次米菜,被書香催了好幾次,這日帶著小鐵跟小妞子去書香家菜窖裡取些吃食,掃開積雪,揭開菜窖蓋子,頓時一股惡臭迎面而來,倒像是誰家久未清理的茅坑。

小妞子已經大叫了起來:“娘,香香姨家的菜窖裡都臭了……”

“嬸子,我下去瞧瞧?”小鐵已經準備往下跳。

郭大嫂子一把將他攬住,“你先別下去,點個火把來。”

小鐵跑出去一會,從街上鋪子裡借了個火把過來,郭大嫂子打了火石,將火把點著,朝著菜窖下面照下去。這菜窖挖的時候是直直挖下去,又朝著旁邊橫向掏了一個洞,火把也只能照到洞口朝下的方寸之地。

一個人影一閃,郭大嫂已是厲聲喝道:“誰在裡面?還不滾出來?”

菜窖裡悄無聲息。

郭大嫂子又叫道:“再不出聲,我便要燒了柴往下扔了,點了這菜窖。”

這菜窖當初是郭大嫂子挖的,只有這一個出口,若是點了柴火丟下去,窖裡如果有人,大概會被燒死。況戰後未久,萬一是蠻兵藏匿於此,不得不防,

過得一會,一個人影蹭了過來,蓬頭垢面,低低道:“大嫂子,是我。”聽聲音是個女人。

郭大嫂子一向甚有威嚴,在這城中叫她大嫂子的不知凡幾,這聲音她聽著又甚是陌生,她又是個急性子,已喝道:“你是誰?抬起頭來。”

窖裡的人緩緩抬起頭來,雖然滿面汙垢,但瞧得出來正是懷香。

作者有話要說:85

自賀黑子回來,他們夫婦便另選了一間營房,一家三口住著。

天色昏暝,房內一燈如豆,賀黑子赤著上身,身上纏著的白布上滲出血跡,早已結痂。他面前的粗瓷碗裡盛著藥膏,盆子裡的開水尚冒著熱氣,旁邊放著剪刀跟乾淨的白布。

蓮香小心翼翼幫他把身上染血的白布結開啟,一圈圈取下來,饒是她這幾日一直以淚洗面,還是禁不住哭了起來。

賀黑子腹間大約是被長槍扎傷,背後一刀與脊椎平行,深可見骨,其餘的大小傷痕林林總總不下十來處。

幸得現在乃是寒冬臘月,天氣寒冷,倒不至於有化膿之險,慢慢養著,總歸是能養好的。

蓮香拿開水清洗了創面,邊抖邊替他上藥,也知他這兩日因為自己闖了禍,強撐著在連存那邊照應,也不曾好生休養,想著想著,那眼淚便止也止不住。

賀黑子手裡拿著帶血的白布,感受著背後與胸腹間的傷口帶來的痛,聽得背後壓抑的啜泣聲,終於講了一句:“你以後……就不要再去尋書香了……”

縱然蓮香向來以夫為天,聽到這句話,哭聲還是忍不住又高了一些。

賀黑子面黑,因此受了這許多傷,流了血,那面上也瞧的不甚明顯,只是唇焦皮裂,彷彿在沙漠戈壁行走了許久的旅人,帶著說不出的疲倦:“倘若東明回來……也許事情尚有轉機……要是東明再回不來,這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