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街南起明德門,北接皇城朱雀門與皇宮承天門,自北向南將整座郢城劃分為東西二城。好容易到玄武街,只見平日裡蝸居於街坊的百姓商販都上了街,探著身子向南邊明德門的方向望去。其間不乏各種交頭接耳與竊竊私語。
穆清攏了攏身上的斗篷,跟著青衿小心翼翼地遊竄在人群之中,有些好奇街上發生了何事,便默默留了個心眼兒聽四下的人們嚼舌根。
穆清提著耳朵隱約聽到旁人言語提及“鎮威侯”“雲麾將軍”等字樣,抬頭觀望了四下景緻,恍然悟到半年前她便是從明德門入京,端坐於千工轎中,沿著玄武街行過大半個郢城,嫁入鎮威侯府。
無怪乎心底對這景象莫名生出一股熟悉之感。
未等穆清穿過玄武街,耳畔隱隱響起鐵騎踏地之聲。這聲音太過特殊,與成親當夜宋修遠率軍宵征時的鐵蹄聲如出一轍——意識到了什麼,穆清心中一窒。側身望去,方才還在街頭議論紛紛的商旅行者,此時均噤聲挪到了街邊。
玄武街的盡頭,有十餘人打馬行來。
穆清尚未來得及作出反應,那隊人馬便行至她面前數尺距離,眼看著馬蹄便要撞上她。
只此時的穆清無暇估計其他,因為逆著辰時的陽光,於錚錚鐵騎的最前處,她見著一個身影。那人騎著駿馬,身上的玄甲在辰時的日光下泛著清冷冷的光,身後的旌旗獵獵飛揚。
身後似傳來青衿的驚呼:“娘子——”
只是這叫喊聲傳入穆清耳中,忽然便淡了。
穆清似被下了禁制,呆立於原處,不曾有絲毫移動。
身著玄甲的年輕將軍及時勒馬,坐下的青騅受力嘶鳴著,堪堪在穆清身前揚起了前蹄。他身後的十六名輕騎校尉亦因當頭人的勒馬而停止前進。
馬蹄帶起的風吹落了穆清掩著髮髻面容的兜帽。迎著微暖的陽光,穆清的容貌恬淡而美好。
穆清知曉宋修遠回京就在這幾日了,沒想到會在此時此地與宋修遠重逢,怔愣於原地,只呆呆抬頭望著馬上的宋修遠。
宋修遠凌冽的眸中泛出些微驚訝,亦垂眸望著馬下的穆清,微微頷首,似欲說什麼。
這時青衿終於從人群中擠出身來,也不管馬上是何人,徑直將穆清拉回了街邊,上下檢視穆清是否受傷,輕聲喃喃道:“嚇壞婢子了,娘子無事便好,無事便好。”
眼見穆清被安然帶至街側,宋修遠抬起右手,示意身後的輕騎校尉繼續前行,很快便打馬消失在眾人面前。
玄武街很快又恢復了先前的熱鬧,往來行人紛紛感嘆著鎮威侯的風發意氣與方才驚險的景象。
站於穆清身側的婦人見到穆清慘白的臉色,憂心道:“這位娘子可是無事?方才真真驚險,多虧鎮威侯及時勒馬。娘子面色不佳,可是傷著了?”
青衿替穆清戴上兜帽,回道:“我家娘子無事,謝過這位夫人。”
穆清對這一切卻恍若未聞,只因現下她的腦袋裡,只有一個念頭:
宋修遠,他真的回來了。
☆、雲襪
穆清回府的時候,將軍府上下已然忙碌不堪。
海棠正在內院,見穆清帶著青衿回府,雙眼一亮,忙不迭打發了身前的丫頭,上前便要見禮,卻被穆清出聲制止:“自家院裡無需多禮,今早給姑姑添麻煩了。”
方才在西市與宋修遠的驚鴻一瞥,令穆清有些晃神。瞧著眼下府裡眾人的樣子,雖忙亂,卻又井井有條,並不像臨時得了宋修遠要回府訊息的樣子,遂又開口問道:“將軍今日便將回府,為何闔府上下人盡皆知,我卻不知曉?”
“昨日宋錚將訊息遞進來已是子時三刻,婢子瞧著夫人屋裡的燈熄了,便未通報。本想著今早知會夫人,但。。。。。。夫人此言。。。。。。”海棠瞥見穆清驚魂甫定的臉色,想了想,又輕聲問道:“夫人見過侯爺了?”
穆清心中瞭然,點點頭:“見過了。我瞧著今日天氣好,想著出去散散心,正巧遇見將軍率軍進京。”
此番涼氏國主雖遞了求和書,但涼氏向來不若夏國重禮,言而無信之舉更是時常有之。是以明安帝恐雁門突發變故,便只命宋修遠一人率軍回京,剩了的便由威銜與鎮北王一齊領兵駐守在雁門關前。
宋修遠則率軍在建章營休整了一晚上,便命護衛林儼留守建章營,自己領著十六名輕騎校尉入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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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修遠回府的時候已過了戌時一刻,穆清備下的飯食仍布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