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幾,殿外的內侍朗聲唱到:“太子殿下到——”
穆清抬首望了薛後一眼,薛後朝她微微頷首,眸中帶笑。
“兒臣見過母后,母后福壽安康。”姜懷信入內,朝著薛後行跪拜之禮。
穆清起身朝著姜懷信躬身行禮:“妾見過殿下。”
姜懷信看著穆清,神情清冷。不及穆清站直身子,姜懷信躬身稟道:“兒臣夜訪母后,乃為了北境邊防之事。”
穆清心頭一窒。
“北境邊防乃軍中大事,自有你父皇定奪,太子手上可有鎮威侯的訊息?鎮威侯夫人亦在這兒,太子親自告訴她便好。”薛後淡淡應道。適才宴罷她便得了姜懷信的訊息,道有要事稟明,她當即料到事關北境邊防。思忖著這數月裡穆清應憂心不已,她便將穆清召進了清寧宮。
姜懷信又望了穆清一眼,神色複雜。穆清垂首斂眸,心頭似有一股莫名的壓迫之感,雙手不受控制地絞著衣袖。宋修遠出生入死這麼多年,均能從戰場全身而退,無恙凱旋,此番。。。。。。應也是如此吧?可想到今次不同以往的境況,涼國來勢洶洶,直接破除了邊境軍防。。。。。。穆清的一顆心被吊到了嗓子眼,雙手輕顫。
“適才——”
“宣王殿下到——”
話未出口便被殿外的內侍打斷,姜懷信微不可見地蹙起眉頭。
“宣。”柳微瑕仍在偏殿躺著,薛後絲毫不奇怪姜懷瑾會親自前來,淡淡吩咐了聲。
“兒臣見過母后,見過皇兄。”見到殿中的穆清,姜懷瑾又朝著她微微躬身,“莫夫人。”
姜懷信冷冷地朝姜懷瑾頷首回禮,唇間溢位二字:“四皇弟。”
穆清起身,強自鎮定地對著姜懷瑾躬身行禮:“妾見過宣王殿下。”
尚未等姜懷瑾開口,姜懷信朗聲道:“四皇弟,莫讓弟妹久等了。”
姜懷瑾看了眼殿中數人,見薛後朝他微微頷首,遂開口對姜懷通道:“適才臣弟在殿外見到了陸太醫,道內子已無大礙,眼下正在偏殿歇著。既如此,臣弟便不去打擾,不若與母后皇兄敘敘話。”
薛後頷首笑應:“也好。不過回了宣王府,你可得好生養著王妃,不可再讓她飲酒了。”
姜懷瑾應下。
姜懷信瞥了姜懷瑾一眼,見其神色平和,壓下心中的不悅,復又轉過身子對著薛後稟道:“啟稟母后,適才兒臣接到周翰將軍遞迴的北境軍報,道鎮威侯數月前率精兵一萬先大軍而行,入河北道定州後蹤跡全無。”
聞言穆清心中大驚,雙唇輕啟,卻不知該說什麼。
“周將軍命一千軍士留於定州搜尋鎮威侯與其麾下軍士,然一月過去,未果。”姜懷信續道,“定州多高山,地勢詭譎,毒物叢生,多有野獸出沒。周將軍疑心鎮威侯於深山內中了敵軍埋伏,致使屍骨無存。”
薛後亦被鎮威侯失利的訊息所懾,一時無言。
看了眼面色慘白的穆清,姜懷信續道:“以前線軍報分析,涼國此次不費分毫力氣便破了北境防線,兒臣恐我夏朝大軍中混入敵國細作。”
姜懷信話音方落,姜懷瑾開口道:“尚無實據,皇兄不可僅憑周將軍的一面之詞妄——”
然而未等姜懷瑾說完,一直站在穆清身後的青衿忽然大聲驚呼:“公主!公主!”
聽了姜懷信所言,穆清仿若被抽去了大半力氣,立即昏死在青衿懷裡,渾身軟得不像話。青衿發急,抱著穆清跪倒在地,殷殷懇切道:“二位殿下莫說了,公主有了身子,受不得這樣的刺激啊!”說著,又抖著手輕拍穆清的雙頰:“公主?快醒醒啊。”
薛後見此情狀,立即吩咐卷耳:“快傳太醫!將陸太醫追回來!”言罷,她又看著殿中兩個長身玉立的兒子,皺眉道:“還有何想說的?去興慶殿尋你們父皇說個痛快吧。”
☆、畫眉
北風獵獵,挾風帶雪,天地間似只剩了一片蒼茫的雪色。
穆清靜靜站在這片雪域之中,是這天地間唯一的血色。垂眸看著自己身上的赤紅衣衫,薄如蟬翼,她卻絲毫未覺得冷。
四下靜得蹊蹺,穆清心中不安,試探著向前邁出步子。
不知向前行了多久,皓白的雪原上倏地多了一串血跡。穆清心中一凜,向四周望去,殷紅的血跡卻越來越多,從四面八方湧來,彙集在腳邊——那與身上衣衫一模一樣的顏色,令她一時難以辨別何處是染了血的雪地,何處又是自己的裙襬。
她不受控制地向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