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根兒下的老百姓,甚至能聽到宮牆內的刀劍聲,這代表著什麼?老百姓提心吊膽的窩在家中,他們幾十年都沒見過這陣仗了,難道真的要變天了。
據說謀逆的是那個喪心病狂的九千歲,要是他贏了,日後天下百姓豈不是永無寧日。家家戶戶不約而同燒起了高香,一心祈禱著京中動亂能早些平息,亂臣賊子可以早日伏誅。
黑夜降臨,刀兵在風雨中相撞,偶爾有火花激盪而起。夜色中,閔澤率領強弩軍,來到了宮門前,他的手中拿著當今聖上御賜金牌和聖旨。
春雨淅淅瀝瀝的下著,偶爾響起幾聲驚雷,池塘中的錦鯉時散時聚,柳樹隨著風雨搖擺。
慈寧宮中,白容波一身盛裝,頭上戴著鳳冠,端坐在豪華的美人榻上,除了高高隆起的腹部,還有難遮憔悴的面容,和她當年入宮時比似乎沒什麼不同。
她修長的手指交錯搭在一起,精緻的金色甲套折射出奪目的光芒,護甲下她的手指光禿禿的,指甲才剛剛和指尖平齊。
風送來泥土腥氣,還有萬物生長的氣息,但白容波嗅到了血腥味,嗅到了死氣,肚裡孩子鬧騰的厲害,都說七活八不活若她肚裡的孩子發動,到底能不能活下來。
白容波眼底青黑一片,光潔的髮髻散發著桂花油的味道,衝的她有些想吐,但白容波姿態始終不變。
她彷彿能聽到宮牆外刀劍撞擊的聲音,彷彿看到了血肉橫飛的場景,聞到了鐵鏽一樣的血腥味。
但其實,什麼都沒有,除了嘩啦啦的雨聲,還有神色惶恐的宮女、太監,已經有人不見了。
他們到底是收拾包袱逃走了,還是找了個角落躲起來,白容波毫不關心,她的表情很漠然,瞳孔泛著淡淡的灰色。
過了許久,白容波才僵硬的開口:“什麼時辰了。”
她問話時,朱唇一張一合,臉上肌肉紋絲未動,厚厚的粉結實的貼在臉上。
鶯歌身子猛的震了下,隨即小聲應道:“回稟太皇太后,申時了。”
已經一天一夜過去了,白容波垂了垂眼臉,一顆心輕飄飄的不知到了哪裡,再次緘口不言。
福公公木偶似的守在門邊,一雙眼睛看著連天連地的銀線,雨滴濺在他的臉上也渾然不覺。
慈寧宮綠柳穿牆奼紫嫣紅,假山流水巧角飛簷,四季花開不斷,雪壓青松時宛若一座水晶宮。
福公公腦海裡想著他還是個孩子時入宮看到的場景,那時候他個子小常被人欺負,但他眼頭活,誰欺負他都不生氣,像只小哈巴狗兒似的討好著早年入宮的小公公們。
後來又討好那些管事,再後來則是討好大監、九千歲和皇后了,到了這一刻,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去討好誰了。
一天一夜,他的心如擂鼓,耳膜都快被震破了,一心盼著九千歲能凱旋歸來,將叛臣賊子捉拿,重新站在大周權力巔峰。
但不知為何,福公公心裡總覺得不穩妥,曾在冥冥中幫他度過幾次生死劫的直覺告訴他,這次九千歲很可能要失敗了。
要說為什麼,總歸不是因為邪不壓正,福公公活了大半輩子,根本不信老天爺會睜開眼看這世間黑白。
若真的有天道,那麼他們這些可憐人,又怎會淪落到如此境地。
雨,停了,花團錦簇風景如新,慈寧宮卻無端的透著一股死氣,連宮人的表情都透著莫名的絕望。
明明,結果還沒有出來。
“轟——”
一聲炸雷,一道閃電,引得宮人抬頭看,慈寧宮大門轟然開了,陳斯年身披甲冑戴著近百個手持各種利器的人衝了進來後,又命人將大門堵上,接著手持利劍直衝正殿來。
宮人見此場景傻了眼,有宮女失聲尖叫,陳斯年看也不看直接一劍透心刺了過去,然後將劍抽回來頭也不回的離開,那宮女瞪大眼睛張大嘴巴不可置信的倒了下去,胸口噴出鮮血來。
出了人命,慌亂的人更多了,還有人想尖叫,陳斯年直接冷眼掃了過去:“全都不許動不許出聲,否則格殺勿論。“
他話剛落地,身後鎧甲上血跡斑斑計程車兵們,毫無溫度的眼睛掃向了宮人。
沒有一個人敢動,沒有一個人出聲,想哭的宮女幾乎要嚇的昏厥過去,牙齒絲絲的咬著袖子,控制自己不發出任何聲音。
陳斯年就這樣穿著帶血的鎧甲,提著猶在滴血的劍,一步步走向了正殿。
白容波的表情終於鬆動了,看著背光朝她走來的陳斯年,她兩腮肌肉忍不住抽搐,手指也在無意識的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