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付偽貴族,秘訣就是一定要讓她把自己當成貴族看。我不等她說完,便搶先開口:“母后常對本宮說,舅母和表嫂都是寬宏知禮之人,今日果然印證了她老人家的話。舅母和表嫂,果然能夠理解本宮的立場。本宮也知道,皇親國戚,外人看著風光無限,其實有很多不自在,這一舉一動,不知多少雙眼睛都盯著呢,不是裡面的人,又如何知道里面的苦楚?本來是簡單的事,到了天家就要避嫌,反而不得施展。本宮也沒有辦法,只能讓舅舅和舅母多多體諒。誰讓咱們都在這個位置上呢!”
“娘娘。”文章氏略欠身,一臉感同深受:“娘娘這麼體恤臣下的難處,臣妾真是感激不盡。如今咱們文家家門不幸,出了這麼一檔子事。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孔瀟連死人也不放過,作踐我文家,連太后娘娘和您都不放在眼裡。如今太后娘娘還在東都,還請您為我文家上下做主。”
果然是講話毫無邏輯,開口就是讓我做主。想起吃飯時皇帝的斷言,我在心裡大搖其頭,表明上還得一派平靜,遵循皇帝的指示“多安撫,不要有任何表態”,再送一頂大帽子:“人都說舅母賢德,堪稱諸誥命之表率,果然不假。本宮還要向您多多學習才是。”
文章氏面有得色,我喝了一口水,說道:“外人不知道,您還不知道嗎?一來者宮裡的規矩,後宮不得干政;二來這件事又出在文家,於情於理,本宮都不得不迴避。不過舅母也不必擔心,皇上已經全權委託晏相處理此事,晏相明察秋毫舉世皆知,真如舅母所言,輪不到本宮出面,皇上自然會為文家作主。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文章氏張了張嘴,看著我勉強笑著,擠出一句來:“娘娘說的是。”然後只把眼睛看向文方氏,催促她說話。
“娘娘聖明,只是依臣妾看,這孔瀟敢如此肆無忌憚,分明是受人指使,娘娘不能掉以輕心啊。文家受些折辱,也就罷了。傷了太后娘娘的臉面——”
“皇上聖明,又有什麼是他看不到的,表嫂多慮了。”我微微一笑,道:“太后娘娘的臉面,也不是說傷便傷得的。這句話原不該是本宮這樣的晚輩說的,但舅母和表嫂也不是外人,本宮就直說了,舅舅一味的精忠報國,對子嗣的教育未免也太不上心了些。文家在這個位置上,這朝廷上上下下多少雙眼睛都盯著呢,這次平白無故讓他們王家撿了個笑話。便是本宮想說,他這檔子事,又讓本宮如何開的了口?”
文明身居高位多年,早已人老成精,若真的是受人指使,到現在還不對指使之人動手嗎?心裡已然有數了吧。那孔瀟的所作所為,也不是一般人指使的動的。忍到現在再動手,估計是那位真正的文徵,已經夠不成任何威脅了。這麼一鬧,表面上是衝著孔瀟來,實際上是給背後搗鬼的人一個訊號,文家也不是那麼好惹的。不過這番舉動能收到什麼樣的效果——還是先問皇帝大人吧!
“這——臣妾何嘗沒勸過,可是也要你舅舅肯聽才是。”文章氏臉皮一紅,看來她自己心裡也清楚,強搶民女還可以用人不風流枉少年搪塞一下,這強搶民男就算再多的遮羞布也不夠用。
“算了,這不開心的事也不要提了,難得舅母和表嫂到我這鳳儀宮來做客,咱們出去轉轉吧。”我微笑著起身,順利結束這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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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文家婆媳,我坐在昭陽殿裡,手裡攥著疏影交回來的鑰匙,面前擺著那個從文家帶回來的盒子,心裡有些猶豫。這盒子裡放的究竟是什麼東西,讓謝明月又是懷抱著怎樣的感情,將它鎖了,又將鑰匙丟棄?
我盯著那個盒子,真的要開啟嗎?這個又會不會是潘多拉的魔盒,開啟後讓我追悔莫及?算了,這個時候再裝鴕鳥,沒有一點意義,將鑰匙送進鎖眼,我義無反顧地掀開了蓋子。
裡面並沒有我期待的日記,一支手工雕刻樣式簡樸的蓮花木簪,一套疊得整整齊齊的男裝,還有一個信封。我撿起那信封,將信紙抽出來,裡面是一首詩,那字跡有如鐵畫銀鉤,力透紙背,寫著:
“流水階除靜,孤眠得自由。月生林欲曉,雨過夜如秋。遠憶荷花浦,誰吟杜若洲?良宵恐無夢,有夢即俱遊。”
沒有抬頭,亦無落款。我只能根據這字、這詩再對照這支簪,推測這發信人應該是個對謝明月有意的男人。謝明月在皇后手記中對此人隻字未提,而且照著她對皇帝這股子痴情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