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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部分

!長卿,長卿,莫謂天下無人也!”長卿正在竊聽,見樓下跑出一小孩子來,喊道:“阿呀!一個人跑進來了,你們來看喲!”樓上便住了書聲,橐橐而下。長卿迎上一看,只見:

骨重山凝,神清鶴立。眉分八字,額紋隱現立三臺;目注雙泓,鼻準豐隆朝四嶽。垂垂若瓠,腹貯丙丁甲乙之奇書;朗朗如鍾,齒宣徵羽宮商之逸韻。陳元方名馳西鄴,詎數雙丁;諸葛瑾望重東吳,何論二陸?咀出雪中清味,焚香讀一部《檀弓》;引來日下奇人,剖石識連城藍玉。

那人立定,把長卿細看,只見:

玉山朗朗,琪樹亭亭。面凜秋霜,笑比清河包老;胸懸冬日,情同醇酒周郎。變幻若夏雲之奇,揮毫欲舞;揚詡若春風之拂,入座知和。一寸心藏萬卷書,稽古者五車四庫;百年身寄千秋業,致君須二帝三王。耳性通靈,別賢奸於謦囗;目光如炬,識貴賤於形神。

長卿入至樓下便道:“柳絮因風,書聲徹耳。黨家金帳,固屬痴肥;陶氏葫蘆,亦嫌寒瘦。嚼雪讀《檀弓》,較嚼雪讀楚詞,清標愈上。政未識伊川夫子,肯許門外人立深三尺否也?”那人微笑延進客座,答道:“冰城吐焰,寒谷噓春;袁安僵臥,固屬忘情;子猷返棹,亦嫌囗興。踏雪尋寒土,較踏雪尋梅花,冰腸愈熱。政未識富春老子,足與天上人臥分半榻否也?”長卿大喜道:“寶劍自獄中化去,干將猶落塵寰耶?惜未得華陰赤土,一拭龍文耳!”那人笑道:“奇峰從天外飛來,泰山寧讓土壤耶,愧未具南宮象笏,一拜丈人耳。”長卿道:“孫登鳳嘯,弟實聞所聞而來,桃源姓氏,乞向外人一道。”那人道:“稽康箕踞,君應見所見而去,瀛洲氏籍,恐非野人可知。”長卿見那人丰姿整朗,吐納風流,早興伐木之思;那人見長卿氣度雍和,威儀肅穆,亦有識荊之意,因各敘禮入座。茶罷,長卿欲說出自己姓名,卻轉一念道:“他總認我是仕路中人,豈我之芷宿寒氈,終不脫那烏紗氣習麼?我且假作望氣術土,試他眼力,且覘其所守何如?”因答道:“小弟複姓司馬,單名一個卿字,曾讀異書,略知雲物,見文光直射牛鬥之間,知此地為德星所聚,故爾尋蹤至此。今觀先生,真其人也,豈復有暫隱如先生者乎?”那人道:“老先生委蛇之度,固非術士者流。野人業在農桑,豈有春華可採?賤名孫康,家傳耕讀,偶翻幼時塾課,輒復吟哦;老先生望氣之談,得毋相戲。”長卿瞿然道:“先生高士,何必仿姓名於古人?”孫康囁嚅道:“東家效顰,村愚故態,乃雲高士耶?”長卿暗忖:此人姓名既與籤詩吻合,才品更自不凡。嶽王之意明為我兩人作緣,當與締交,致之東宮,以助素臣一臂。且或因此人而得有文伯母訊息,亦未可知。

正自躊躇,裡面搬出飯來,孫康便令添出碗箸,長卿亦不推辭,歡然共食。飯畢,長卿詢及夜間火光之事,孫康道:“昨晚得一舍侄,產室之上罩有紅光,以致驚動鄰村,俱來救火。”長卿道:“此貴徵也,天上石麟,許一摩頂否?”孫康道:“昨晚才生,恐難遠抱至此。”長卿道:“弟但欲聞聲,隔垣亦可。”孫康無奈,領至一房牆後竊聽。長卿撫掌道:“桓宣武八州都督,此為過之;而中正和樂,則福德兼備之聲也!”聽畢出來,長卿暗忖:部婁無松柏,其父必非庸人。因向孫康道:“令弟尊名,容一見否?”孫康頓了一頓,答道:“舍弟孫盛,遊學北平。”長卿笑道:“又是一位古人。且請問令尊令堂具慶否?”孫康道:“先嚴早背,家母在堂。”長卿道:“太夫人春秋?先生貴庚?令弟有幾位令侄?”孫康道:“家母年幾知命。賤庚二首。舍弟子息稍遲,昨日所生,尚是頭胎。”長卿大喜道:“先生有幾位令郎呢?”孫康道:“兩個豚兒。”長卿道:“年各幾何?”孫康道:“大兒八歲,小兒六歲。”長卿道:“先生原在吳江,是幾時遷居於此的?”孫康呆了一呆,長卿呵呵大笑,直立起來,雙手執了孫康之臂,說道:“古心兄今日才逢,真好僥倖也!嶽王籤真好靈應也!令弟素臣有書在此,快領弟進去拜見老伯母!”孫康大驚失色道:“先生何人?素臣又是何人?”長卿復大笑道:“古心兄至此尚欲瞞弟耶?弟即洪文,字長卿者也。”因在貼胸取出書信,孫康接過書一看,大喜道:“積慕久矣,不料今日得會。”語未畢,便如飛的奔入水夫人房裡來。

原來水夫人自七月間被督學將古心拿去,正在驚憂,只見許多報人擁進廳來,貼起紅單,喧譁討賞。水夫人看了報抄,打發才罷,恰好古心及文虛都放了回來,水夫人大喜道:“你們緣何得釋?”古心道:“真是世態炎涼。今日學臺大發雷霆,要將孩兒刑訊,孩兒恐辱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