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之後,馬蓮去流華宮伺候,小祁子去昭純宮,馬清就去瑤華宮罷,其他人宮裡也會另作安排,你們可願意。”
三人聞言齊齊跪下,馬清
更是哭著說:“主子,奴婢不走,奴婢要替主子守著緋煙宮,主子總有回來的時候。”
落葵抬手抹去她的眼淚,苦笑道:“傻丫頭,殿下是決意不肯饒恕我了,此次進了暴室,是不可能再出來了,大家何必綁在一處死,能活一個算一個。”
小祁子在宮中待的時日最久,心思最為縝密,微微搖頭道:“主子切莫驚慌,殿下對主子還是顧念舊情的,否則不會許主子在宮裡歇上一夜,明日一早再動身的。”
“可歇上一夜又能如何,早晚不還是要去受罪的嗎。”馬清不再抽抽搭搭,亦是靜下心來細想事情原委。
落葵眸中厲色一閃,劈手將杯盞狠狠擲了出去,“嘭”的一聲脆響,瓷片碎了一地,褐色冷茶濺開來,在雪洞白牆上極快的洇開,像是將她滿腹的傷心事皆寫在了牆上,他們還未來得及好好相處,恨意卻已叢生,終是意難平。
她看著髒亂的牆,卻又接連不斷的將數個杯盞擲了出去,一陣亂響,地上登時一盤狼籍,她長長的指甲不慎折斷,狠狠嵌入肉中,沒有流血卻鑽心的疼,她撫了撫,這何嘗不像她如今的處境,有滿腹的苦面上卻只能裝作波瀾不驚。
“主子。”馬蓮瞧見她的指尖,急忙上前,落葵卻搖搖頭,手微微一擺:“你們先退下罷,我想靜一靜。”
三人低頭稱是,魚貫而出。
不知過了多久,不知怔了多久,猛然聽到門響,落葵抬頭,昏暗的殿中陡然被明亮層層浸染,不由得眯了眼,瞧見馬蓮提了個食盒進來,低聲道:“這是紫菀貴人打發人送來的。”
落葵伸手一層層開啟,皆是些尋常的糕點,且被侍衛一個個掰開查驗過,沒有發現任何不妥,才會被送了進來,可馬蓮顯然早有定計,將食盒的蓋子取下,順著邊沿細細捋了一遍,最後從夾層縫隙中取出一小截紙條,上面寫著極小的字:“稍安勿躁,靜候佳音。”
她看了會兒,唇角浮出若有若無的一絲笑,意味晦暗不明,隨手將紙條置在燈上點了,伴著寥寥薄煙化作灰燼,馬清輕聲問了句:“主子,紫菀是什麼意思。”
她苦笑著嘆氣,卻並不答話,原來千般心思,萬般算計,到頭來只是把自己算了進去。
黃昏時分,幻彩灑金般的流雲漸漸歸於平靜,半空中陡然傳來撼天響雷,伴著道道刺目閃電劃破天幕,一陣狂風襲過,轉眼自天際邊垂下傾盆大雨,暴雨如注澆透了合虛山,十里宮燈,繁花萬重皆被衝破,像是遭逢了大災之後的一片狼藉。
窗外扯不斷的淋漓水幕,暴雨停歇之時,已是子時了,天完全黑了下來,漆黑的天幕上亮起繁星,彷彿方才的狂風暴雨都是幻境,落葵怔怔望著,幾乎要忘了時辰,忘了沒多久便要去那個未知的地方。
“誰,”怔了許久,窗外陡然劃過一個身影,落葵正要起身驚呼,卻被人死死捂住了嘴,她動彈不得,耳畔卻傳來一個冷若冰霜的聲音:“別動,是我。”言罷,捂在她嘴上的一隻手緩緩放鬆,她轉過身來,眼前赫然是那張她捻熟無比的面孔。
落葵幾欲伸手去撫一撫他的面龐,卻對上一雙如浸在冰水裡的眼眸,她手上微頓,緩步退後,終在他身前三步的地方停下,在昏暗的殿中與他相對而立,帶著幾分戒備之意,淡淡道:“你不是他,你,你是絕塵。”
絕塵竟輕聲笑了,嘴唇彎成好看的弧度,只是眼眸依然冰寒,無一絲笑意:“是與不是都無妨,走罷,我來帶你出宮。”說著,就要來牽她的手。
落葵望著他笑著的模樣,心間有短短一瞬的失神,他與文元有太多的相似之處,只可惜相似絕非相同,仍讓人難掩遺憾,轉眼又瞧見他伸過來的手,她毫不遲疑的後退了幾步,極快的搖搖頭,還未及說話,絕塵便冷冷道:“他都對你如此絕情了,你還守在這作甚麼。”
“那你呢,你我並無關係,卻為何要來幫我。”落葵一笑,如唇邊生花。
“我欠你一命,還不還是我的事,要不要是你的事。”
落葵輕輕一笑,鬢邊的珠釵微微晃動,發出些輕微的脆響:“救你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絕塵斂了笑意,正欲再說些什麼,窗外卻傳來幾聲蟲鳴,他的身子猛然僵直,落葵還不明就裡時,屋內又闖進來一個男子,一把扯住絕塵的袖子,焦急的催促道:“快走。”
絕塵瞪了那人一眼,低聲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