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靠種田和煮鹽為生,很少將目光投向海底。所以鄭子明最近在巡視沿海村寨時,只是稍加點撥,其手下的兵卒們,就從海水中撈了盆滿缽溢。
以當地的購買能力和加工水平,這些撈出來的東西,一時半會兒肯定“消化”不下。這幾天鄭子明和長史範正兩個,正在冥思苦想,如何才能把海上的收穫推銷出去,給滄州軍換取更多的輜重和錢糧?小吏王光無意間提出來的“行賄”方案,簡直就是雪中送炭。
“幾個老國舅出身都頗為寒微,所以胃口都不算大,做生意也很講究信用!通常像給四品地方官員說好話,只需要七八兩現銀就已經足夠。大人您的情況特殊,恐怕要翻倍。但也不是……!”小吏王光,哪裡知道鄭子明手裡的海貨都堵滿了倉庫。本著讓對方的饋贈物有所值的想法,非常耐心地給鄭子明“出謀劃策”。
有道是,術業有專攻。京畿的官員,天生就比地方官員懂得如何打點疏通關節。在王光的全力幫助下,只花了半個多時辰功夫,鄭子明就得到了一份完整的“行賄”方案。幾個皇親國戚的胃口大小,對朝廷決策的影響力,以及小皇帝劉承佑最近跟權臣門之間的關係變化,都順手摸了個門清。
得到了如此大的幫助,鄭子明當然也不能虧待了王光。在臨別之前,又追贈了兩份土產。這回,就不是用小箱子來裝了,而是整整裝滿了兩架馬車。把個王光感動得熱淚盈眶,又主動替滄州軍提了許多討好朝廷的建議,才帶著兩袖金風,戀戀不捨地踏上了歸途。
“你真的指望,憑著幾個皇親國戚替你說話,就能讓小皇帝徹底忘了你是誰?”望著漸漸遠去的馬車,潘美撇了撇嘴,冷笑著追問。
雖然對劉漢朝廷和小皇帝都沒任何好感,但是對於滄州軍主動向幾個老國舅行賄的謀劃,他卻是打心眼兒裡頭厭惡。總覺得此舉非但行事不夠光明,效果也非常有限,頂多能解一時之急。待小皇帝劉承佑被耗盡了耐心,或者幾位皇親國戚的胃口越養越高,朝廷的兵馬,早晚有一天會打上門來。
“他肯定不會忘,但是,至少在他想要剷除的名單上,我的名字會向後挪一挪!”鄭子明的目光從車隊的煙塵上收回,笑了笑,輕輕搖頭,“能多拖一天,咱們的準備就會更充分一些。此外……”
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咧了咧嘴,笑容瞬間湧了滿臉,“給皇親國戚們送禮,也不光是為了賄賂他們。古語云,桓公好服紫,一紫值五素!那麼大的鯨魚骨頭呢,總得想辦法全都賣出去!” (注1)
注1:桓公好服紫,出自《韓非子》。原文為,齊桓公好服紫;一國盡服紫。當是時也;五素不得一紫。桓公患之……
第七章 國難 (四)
第七章 國難 (四)
“你,你居然還打算將鯨骨像牛羊一樣買賣?”沒等潘美接茬兒,老長史範正一個箭步竄了上來,兩眼瞪著鄭子明,就像大白天見到的魔鬼。
“鯨乃鯤之子,鯤成年後化鵬,以蛟龍為食物,雙翅揮動間扶搖萬里。”“巨鯨上岸,則諸侯薨……”在他讀過的典籍,和聽說的傳聞中,鯨魚乃是和蛟龍同一等級的高貴存在。凡人見到了,不燒香叩拜,至少也應該敬而遠之。誰料到了鄭子明這兒,卻不由分說先用床弩給射死了好幾頭。然而又是做骨雕,又是煉油,甚至還想著將鯨骨和鯨油當作滄州的土特產賣得遍地都是!
“廢物利用而已,殺都殺了,何必還留著一大堆骨頭?”鄭子明根本不理解老範正為何如此大驚小怪,側過頭遲疑著看了此人一眼,笑著反問。
“你,你就不怕,就不怕,引來,引來神明報復?”見他一臉滿不在乎模樣,老長史範正更急,手臂上下揮舞,恨不得用拳頭來強調事情的重要性。
這回,鄭子明總算理解了他關心所在,笑了笑,依舊滿不在乎地回應道:“神明這東西,誰知道有還是沒有? 放心,弩車是我叫人安放到船上去的,鯨魚也是我下令射死的。神明要降罪,也只會降罪我一個,不會牽連無辜!”
“你……”老長史範正被憋得語塞,滿是皺紋的老臉,瞬間變得又黑又紫。
最初答應來滄州做長史,他只是看在郭家的情面和鄭子明所開出來的高額聘金上,才勉強為之。然而隨著時間推移,他卻在不知不覺間,就忘記了自己的初衷。開始真心實意的,把自己當作了滄州軍的一員,真心實意地,希望和鄭子明等人一道走得更遠。
知人善任,體恤士卒,愛惜百姓。英勇卻不魯莽,聰明卻不倨傲。身居一隅,卻能放眼天下。像這樣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