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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部分

“你到榻上來睡吧,我睡地上。”寧溫靜靜坐在榻沿,讓一個白蘇的兒子睡地上,他在榻上如何睡得著。

顧翛裝死了一會兒,便從善如流的從地上爬起來,“你也睡榻上,我不會再失控了。”

顧翛翻身上榻,看見寧溫遲遲沒有動,便低低的道了聲,“方才,是我不對。”

“日後,”寧溫轉過身來,猶豫再三,覺得還是得勸上一兩句,“喜男風者也不在少數,但畢竟不合陰陽之理,日後當潔身自好才是。”

顧翛點點頭,滿臉純潔無辜的瞅著寧溫,彷彿根本聽不懂他話中的意思,而是隻當成長輩的教誨,不管懂與不懂,都一律應承。

寧溫哪裡不知道顧翛這是無聲的拒絕,遂退而求其次,“若是當真喜歡,尋一兩個清白孌童……”

寧溫這話卻是觸到了顧翛的逆鱗,但他硬生生將自己的怒氣壓下去,又點了點頭之後,便面朝牆躺下。

寧溫從地上撿起被褥,幫他蓋上,便起身出去。

顧翛心中微驚,開始還抹不開面子,稍稍等了一會兒,但是時間過去兩盞茶他還沒有回來,顧翛也顧不上生氣,立刻翻身下榻去尋。

夜晚的雨有越下越大的趨勢,廊上掛著兩隻燈籠,在風雨中飄搖,明滅不定。

顧翛見廊上有駐守的劍客,便將焦急壓下去幾分,沉聲問道,“方才可瞧見從我房中除來的和尚去往何處?”

一名劍客叉手道,“去往禪房了。”

顧翛定了定心神,轉回屋裡取了把傘來,緩步朝禪房去。

這間寺廟中的房舍並不多,僧人也只有三十四個,所謂禪房,是僧人們做早課的地方,也是住持為僧人們講經之處,夜漏更深,自然是沒有人,寧溫去那裡做什麼?

後續之桃花業障(4)

夜風帶著涼意拂起寬袍,儘管撐著傘,顧翛到達禪房時,渾身也已經溼透。

禪房中燈火如豆,一襲白衣盤膝面牆而坐,顧翛只能看見一個出塵的背影,無論是墨髮如瀑,還是如今這般斬斷青絲,都令人移不開眼。

顧翛走到廊下,便聽屋內那個溫潤的聲音道,“你且回去吧,如今我已捨棄這副皮囊,若君還是執迷不悟,貧僧只好捨命了。”

顧翛心裡咯噔一下,疾步繞到寧溫面前,瞧見他的形容時,面上驚駭。

那張如溫玉般的俊顏上,從右眉弓處一直到下顎被切開一個長長的血口,鮮血洶湧而出,染了半張臉,豔紅的血滴落在白袍上,綻開一朵朵梅花,不一會兒便連成了片。

地上丟著一支羽箭,確切的說,是半支羽箭,後半部分的羽毛早已經被切掉,而箭頭是用上好的青銅鑄造,沒有任何裝飾,卻能看出鋒利無比。

顧翛口中發澀,他明白是自己將寧溫逼到一個絕境,這個看似溫潤如水的男人,骨子裡有一種決絕,一種無可排解的暴烈與蒼涼,是他的步步緊逼,讓這個苦活於世之人,不得不自毀容顏。

“我明白了。”顧翛蹲下身,用廣袖替他逝去面上的血跡,聲音冷冽刺骨,“來人”

夜雨中閃出一個黑影,恭立在門外,“主公”

“金瘡藥。”顧翛道。

黑衣人從懷中掏出一隻黑褐色的小陶瓶,上前雙手奉到顧翛面前。

顧翛接了藥,揮手示意黑衣人下去,自顧的拔開藥瓶,用手細細塗在那道可怖的傷痕上。

“來時,我母親說,她不怨恨你了,她知道當年你射那一箭時,心裡明知道是傷不到我父親的,只是她當時被悲傷恐懼衝昏了頭,才忽略了種種。現今她很好,所以也不再怨恨於你。”顧翛冷冽的聲音漸漸溫和起來。

寧溫卻是不為所動,他了解白蘇,那是個記仇婦人。白蘇可能不會尋仇,但也永遠不會原諒他。

顧翛塗好藥,將自己的衣襟撕破,把傷口包紮上,重重的坐在了寧溫身旁的蒲團上,看著牆上掛的那副禪字,目光有些恍惚,心裡不斷的想著自己的所作所為,可以說,他長這麼大從來也不曾像這段時間如此失態,頻頻出錯,他統領舉善堂殺**手的冷靜果斷都到哪裡去了?

“回去休息吧,從明日往後,我會當你是陌路,相逢不識,是了,我們確實也並非熟識。”顧翛語氣輕鬆,遮掩去一切惆悵與心痛,畢竟這件事情是他不對。

顧翛轉眼看寧溫時,不光不經意落在他的腳板上,底下腳掌、腳趾和後跟的地方一片血肉模糊,看起來是水泡破了之後,又走了許多路,才會磨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