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風雅心情似乎很好,待顧翛祭拜完畢之後,拉著他打量了一圈又一圈,最終點點頭到,“想來我二兄也生不出這麼出色的孩兒。”
這話,祖父鎮國公也曾經說過,但當時顧翛並未在意,只當是大伯的兒子多了,祖父不稀罕,又一次聽到這話,顧翛也難免好奇。
“他放浪形骸,所幸之婦不下數百,孩兒成打成打的生,只交與旁人教養,更有些不聞不問,自然不能好到哪兒去”顧風雅說著,轉向李婞的墓碑,笑道,“阿婞,侄子來了,我與他去城中喝酒,晚間便回,你答不答應?”
回答他的是山風陣陣,花瓣飄飛,等了一會兒,顧風雅撓了撓亂蓬蓬的頭髮道,“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應了,別回頭又衝我發脾氣。”
顧翛一直靜靜的看著他這般自說自話,不動聲色。
“好了且候片刻。”顧風雅拍拍他的肩膀,轉身去了茅草屋後。
不到五息,顧風雅牽著一匹白色的駿馬走了出來,邊走邊道,“你是不知道,你嬸孃脾氣大的很,有一回我隨二兄逛了一趟勾欄院,無非是瞧瞧歌舞,喝喝酒,她就提劍殺了過來,口口聲聲說我是敗類,明知道我打不過她,還劍劍不留情,呵呵,不過我明白,她是吃醋拈酸。”
是明白了,可是直到守在李婞墓前許久,才想明白,而彼時,他卻是豁出去跟李婞拼命了,兩個人一場戰,都掛了彩,險些把勾欄院的房梁都給拆了,還是陸離將他們制住。
當時許多人圍觀,顧風雅只覺得沒臉,便割袍斷義,揚言要悔婚,與她老死不相往來。
然,過後卻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旁人問起來,他卻道:割袍斷義斷的是兄弟情,我與她自小一塊長大,她又像個男子,自有兄弟情,兄弟情是斷了,但娶她做婆娘是家裡面給定下的,不能不從。
事情鬧的大了,顧風雅也有段時日戰戰兢兢,生怕李太尉生氣真的退婚。
顧翛默默的聽著顧風雅絮叨李婞這樣、李婞那樣,竟是沒有一句不好的,連小時候被她揍的鼻青眼腫,也覺得她甚是賢惠。
“嬸孃就沒有什麼不好嗎?”顧翛覺得他八成是魔障了,故意問道。
顧風雅當真仔仔細細的想了一下,無奈的搖搖頭,嘆息道,“往常,她天天在我跟前轉悠的時候,我總覺得看她哪兒都不順眼,她做的事,也從挑不出好,可自從她去了,我卻心心念念都是她的好,從前覺得恥辱的事兒,如今想起來也甚是歡喜甜蜜。”
只要說起李婞,顧風雅的話便是沒完沒了,可是說到這裡,聲音有些黯淡略帶沙啞,“十九年前,她對我的最後一句話,她說:我終於想明白了,我原來是喜歡你的。這句話,常常在夢中迴盪,既歡喜,又心碎。”
顧翛心中一震,腳步不由得頓了一下,但旋即又回過神來,大步跟了上去。
回到城中,兩人坐在景春樓的雅間裡,相對無言,一個滿懷傷情的舉壇豪飲,一個心事重重的時時忘記添酒,從午時一直喝到日暮,後來顧風雅堅持要回去,說是阿婞雖然驍勇善戰,呆在山林裡也不至於害怕,但他怕她一個人孤獨。
顧翛便沒有留他,令劍客暗中護送他回去。
有時候,其實心裡很明白事情的真相,但須得用一些美好的事情來騙自己,才不會痛及心肺骨肉,才能活下去。顧風雅便是如此。
暮靄沉沉,華燈初上,晴朗的夜空中綴著繁星點點,夜風輕拂,又是一個不錯的夜色。
也許,明日應該再去拜訪皇上,那個看慣風月的人,應當對他心中的結有些不錯的建議,顧翛暗忖。
登上回府的馬車,顧翛從車窗看著外面的景色,霧靄濛濛,路上的行人依舊許多,喧囂嘈雜聲中偶爾能聽見遠處傳來的絲竹聲。坊間道路筆直狹窄,兩面都是高低錯落的房舍,也無甚美景。
馬車行出了鬧市,聲音漸遠,顧翛剛剛抬手準備放下簾子,卻見面前的視野倏然開闊,平整的青石板鋪就了一個偌大的廣場,月色之下,層層階梯往上,以顧翛的目力,能看見半山腰處,有一座巍峨的殿宇。
那一處隱在霧氣中,在蒼穹星空下,顯得飄渺而神秘。
“那是何處?”顧翛問道。
車伕恭謹的答道,“回稟王爺,那裡是巫殿,因著沒有了巫首,巫殿一直空著呢。”
巫殿雖是空著,但普通人依舊保持著一定程度的信仰與敬畏,尤其是最後一代巫首離世才不到二十年,尚京人曾那麼信奉大巫,巫殿也不可能立刻被損毀。
“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