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不作美,銀子哪會來?
錢老闆哆索著身子,帶著店裡唯一的一名夥計,冒著風雨關上窗板,扯下褪了色的綴有“天銀”字樣的粗布酒旗。
“來……來……來了!”口吃的夥計指著官道說道。
錢老闆頭也沒回,一丁根敲在夥計腦袋瓜上:“來,來個鬼!也不瞧這是啥天氣?”
“真……真的來……來……來了。”夥計結巴著直嚷。
錢老闆仍沒回頭,嘴裡卻嚷開了:“傻小子!快進店去收拾桌椅,有客人來了!”
他沒看見來人,但聽到了馬車聲。
他耳朵很靈。他聽得清清楚楚,馬車一共有兩輛。
前面三十里沒店,這種天氣客人準會宿在天銀客棧。
他的判斷沒錯。
兩輛馬車緊挨著,駛進了用柴枝圍成的店坪。
第一輛馬車上跳下一名中年漢子。
錢老闆滿臉堆笑,躬身迎上前:“大爺可是要宿店?”
中年漢子瞧著矮小的店房,被風雨侵蝕斑剝的門窗,不覺皺了皺眉頭。
錢老闆一下就看出了中年漢子的心思,忙道:“這位大爺,別看咱天銀客棧屋矮房小,可是有名的老字號,不管看卻管用,房間平靜舒適,飯菜便宜可口……”
車廂裡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咱們就在這裡歇腳吧。”
“這就對啦。”錢老闆一面動手拉車轅架,一面道:“往前三十里地都沒得店。”
中年漢子舉起手:“今夜就在此歇腳。”說話間,順手拉開了車門。
車裡鑽出一人。
錢老闆只覺眼前一亮,心格登一跳。
一位年輕的少婦,身著淺紅衣襖,外罩一襲雪白的狐裘,顯得莊重高雅。
好漂亮,好氣派的女人!
漂亮使他眼亮。
氣派使他心跳。
他並非好色,卻是愛財。看來今天財神爺吉星高照,這樣的天氣,闊客人卻到了。
闊客人到了,就意味著白花花的銀子到了。
這少婦就是楊紅玉。
中年漢子就是鵝風堡莊丁頭目劉國泰。
吳媽抱著嬰兒呂懷良隨後而出。
四名莊丁開啟第二輛馬車車門,從車內抬出了凌志雲。
“馬車到馬棚裡去,其餘的人快進店,不要淋溼了老爺。”劉國泰高聲指揮。
老僕於忠脫下衣服,掩住凌志雲的臉面,隨著行床進入店中。
_“大……大爺,”夥計結巴著迎上來,不知如何招呼。他沒料到會來這許多人。
於忠道:“先準備上房兩間,要東首房間,乾淨暖和的,房中燒上炭火。”
“上房兩……間,東……首房……間……”夥計漲紅著臉在重複。
“還不快去!”錢老闆厲聲斥喝,復又笑道:“諸位大爺、夫人請坐,有賤內在後面收拾,馬上就好。”
四名莊丁抬著行床沒動。
劉國泰招呼楊紅玉和吳媽坐下。
錢老闆眼明手快,飛快地沏上香茶,遞上手巾。
劉國泰吩咐道:“準備一桌酒菜,另備兩份米粥。”
“是,是。”錢老闆應諾兩聲,但還站著沒動。
劉國泰從腰囊中摸出一錠銀子遞過去:“不用找了,房錢另算。”
一錠足有五兩的銀錠。
天開眼了!祖墓開拆了!錢老闆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轉身就往裡屋跑。
劉國泰目光緩緩掃過四周。
堂中一隻炭火爐子,炭火燒得通紅。
四張八仙桌,只有一張桌旁坐著兩個老頭。
兩老頭正在收拾桌上的殘菜,看樣子馬上就要走了。
左邊是櫃檯,臺上擱著一隻算盤和一本帳簿。
櫃檯後四隻大酒罈,壇上壓著布袋,布袋上橫擱著酒勺子。
酒罈旁一隻滿是油垢的櫥子,裡面擺著用小碟盛著的油炸花生米、茴香豆和豆腐乾。
櫥架上擺著從半斤到三斤,容量不一的錫酒壺。
寒酸的小酒店,哪比得上蜈蚣鎮的酒店?
楊紅玉向劉國泰使個眼色,意思是將就點算了。
劉國泰一臉苦衷,做了個無可奈何的手勢。
這途中天寒地凍,不將就點又能怎樣?
夥計從裡屋奔出來:“大……大……”
劉國泰皺著眉,連夥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