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傳說病情。實則陛下沉痾之症,前日陳院判看過說,著了春就漸漸起好,逢春肝木克脾土,只消再靜養些時日,但眼下不宜見風,也不能過了外面的病氣,是以這幾日都閉門不出,也不能見外人。”
“正是,”宣寧侯站出一步,他身形魁梧,很有壓迫之感:“本官與蔡老前些日子都在外殿覲見過陛下,諸位若有什麼困惑擔憂,儘可來詢,必定相告。”
何太后頷首:“殿內如今是賢妃、麗妃、昭儀輪流侍疾,你們若去面聖,怕也要衝撞了她們,極是不妥。若不放心,儘可以詢問宣寧侯、蔡尚書,愛卿們總不至於疑心他們眼花吧?”
人群沉寂了片刻,有人道:“方老大人和蔡大人,我們並非不信,而是如今,除了親眼見到陛下,確認陛下安危,無論是誰說什麼都是無用的……”
“陛下不便見外臣,哀家已經說過了!”何太后打斷他,冷冷道:“你們要想見,那便等到陛下龍體康復,定會召見你們,一個也露不掉。”
最後這句話,已經隱隱帶上了威懾的意味。韋無默嘴角輕飄飄地一扯,又像水波漣漪一樣轉瞬即逝:“天色不早了,諸位大人都是國之棟樑,可別跪出什麼不適來,請先回去用晚膳吧。”
“未能見到陛下,臣等寢食難安!臣願意跪到陛下龍體康復,可以見臣為止,也是為陛下祈福,以免韋宮令空口白牙,誣陷臣等對陛下存不臣之心!”
“對!”御史臺的一個小個子官員接茬,他說話語速極快,“太后娘娘說陛下不便見外臣,可總不至於只讓宣寧侯和蔡大人覲見陛下,既然他們見得,太后娘不若也從我們中間挑幾個人……臣等可以沐浴淨身,再去覲見陛下!”
他的聲音迴盪在殿前,不少人聽了紛紛附和:“陛下不便見臣等,但如今人心惶惶,陛下若能召見幾人,讓臣等安心,也是好的……”
何容琛微微咬牙,這個要求提的合情合理,她無法阻攔。
沉默片刻,她道:“各位大人來的不是時候,今日陛下已經服藥,且施了針,不能再見任何人。若要見陛下,暫且等明日吧。”
聞言,人群中有幾人悄悄看向一個方向,那裡跪著一個著四品官服的瘦高官員,吏部左侍郎,安旭。
後者眼觀鼻鼻觀心,卻微不可察地搖搖頭。
於是有幾個官員叩首道:“既是如此,臣等便罪過了,就在此跪到明日。”
禮部尚書蔡瞻急道:“衙門裡的事情做完了麼?還是先回吧,既然說是明日面聖,何必急在這一夜……”
“蔡大人不必擔心我們,陛下何時肯召見我們,我們何時起身!”
“不聞天子聲,這國事即便做了,又是做給誰的?”
“……”
何容琛隱忍不言,她無比明白,今夜要是交不出皇帝,倘若讓這些大臣衝入了紫宸殿,開啟紫宸殿大門,看到裡面空蕩蕩,很快朝廷就會陷入徹底的混亂,被人趁虛而入。
不僅如此——
她抬起頭,目光眺向遠方宮外。有人居心叵測,煽動群臣來請求面聖,為的僅僅是造成朝廷混亂,讓她落得謀害天子的名頭麼?
不,不值得。
除非有更進一步的打算。
如果皇帝不見了,群臣認為是她和背後的何家謀害了皇帝,必定會憤怒誅殺他們。
宣寧侯方老將軍蹙眉站在她身後,何容琛不動聲色地退了兩步,站到方老將軍身側,遞了個眼神。
方老將軍衝她微微點頭。
他們即將面對的,是義憤填膺的滿朝文武。這其中有居心叵測之人,有渾水摸魚之人,也有真正赤忱丹心牽掛天子安危的。
。
逐漸天色已暮。
寬闊空曠的宮道上,近百大臣沉默無聲地跪在那裡,同臺階上的何太后對峙著。
他們如今已經起了疑心,在沒有親眼確認或推翻自己的猜忌之前,無論如何也不會離開。
接了何太后的示意,宣寧侯倒退兩步,快速離開延英殿。
宮中禁衛是蕭家絕對的心腹,他動不了,太后也動不了,只能分而化之,換防一部分人。
何太后又給他爭取了一夜的時間,這一夜的時間,他需要做好打仗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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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英殿前,掌上了燈。
何太后纖弱的背影孤絕地站在殿前,方老將軍去換防了,蔡瞻還在勸百官。有她鎮在這裡,百官還不至於鬧將起來。
對峙一會兒,她對韋無默低聲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