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臣也跟著埋怨道:
“三姐姐怎麼這般魯莽?平日裡外人面前囂張也就罷了,如何對待自家姐妹,也這般蠻橫不講理數?”
那邊周雋已是紅了眼圈:
“二叔,虧得你來的及時,不然,還不知道三姐姐要怎麼責打我呢……”
“她敢!”周靖宇聲音一下嚴厲起來,轉頭朝著謝暢道,“哪有做人姐姐的,這般為難自家妹妹?還不快過來跟雋姐兒道歉?”
看向謝暢的視線心虛之外分明還有諸多厭惡——
虧自己一向把這個女兒給捧到天上,甚而為著怕惹惱她,生生把玉臣母子留在府外這許多年。
本還想著待得謝暢嫁給五皇子,進而成為太子妃、皇后,自己自然一輩子榮華富貴高枕無憂。哪裡想到這個死丫頭竟是豬油蒙了心,看不上前途大好的姬晟死活要嫁給前途黯淡的姬臨。
偏是自己名義上是做人爹爹的,竟是對這個女兒的婚事沒有半點發言權。
可不是拜這死丫頭所賜,自己在周府中的地位瞬間一落千丈?甚而連周雋這樣的小黃毛丫頭也得巴結著!
第165章 165
有了這番心思,周靖宇瞧著謝暢的神情簡直和看仇人一般,哪有一點父女間的親情?
謝暢臉色越發蒼白,瞧著周靖宇的神情先是不可置信到最後徹底失望,哆嗦著嘴唇喃喃著:
“你,你真的是我爹嗎?”
從小到大,外人都羨慕說,謝暢命多好啊,背後有皇上撐腰,孃親身有爵位,更有那麼一個溫文儒雅的爹,不管是當著家中僕役還是外面路人,和自己說起話來,從來都是溫溫柔柔,即便做錯了事,也從來連個高聲都不曾有,這樣好的爹,真是天底下難尋。
可實情真的是這樣嗎?小時不懂,還以為天下當爹的都是一個樣子,待得回了周府才覺得有些不對,父親和兒女之間,可以親暱可以發怒,卻唯獨不可能是彬彬有禮。
就如同爹眼下瞧著那個庶弟周玉臣,對著自己是警惕和厭惡,對著他時,就全是疼愛和憐惜。
是啊,這才是真正的父女親人,可以罵可以打,可真的面對災難時,卻能第一個擋在前面。
就如同孃親。
即便生自己時大出血,瞧著自己時也全是能滿溢位來的慈愛,何曾有過絲毫厭憎或者怨尤?
可那樣好的娘,卻是被這個世人心中最翩翩有禮的濁世佳公子給逼死了。
憤怒潮水一般湧上心頭,被重傷的脆弱一點點褪去,謝暢上前一步,昂然直直逼視著周靖宇:
“爹,娘對你,到底意味著什麼?即便當初為了你周家的榮華富貴,你才娶了娘,可這些年來,娘是如何對你的?你心裡可曾有一時半刻,把我和孃親看成一家人?你,當真,問心無愧?”
這也是孃親臨終時最想問,卻沒有問出來的一句話吧?
明明也無數次告誡自己,這樣的話就不要問了吧,那可是自己的爹,除了太妃娘娘,也就是自己僅有的親人了。問了這句話,父女間的情分也就所剩無幾了吧?
可在所有的委屈堆積到極致時,卻還是忍不住衝口而出。
這委屈不只是為了自己,更為了母親,義安郡主謝慧雲。
當日身為右相的祖父被人彈劾陷入窘境,若非令爹爹娶了孃親,如何能安然度過難關?
可以說,周家可以安然保住榮華富貴,可不是全賴了母親?
即便爹爹無職無爵,孃親又何曾有過一時慢待?可心甘情願脫下華衣,洗手作羹湯換來的又是什麼呢?
自己出生前夕,卻傳來了爹爹的外室同樣即將生產的訊息。
也正是因為受了刺激,孃親產後大出血徹底傷了身子,纏綿病榻數年後撒手塵寰……
沒想到謝暢忽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周靖宇一下老臉發熱,紅的能滴出血來,不可名狀的憤怒和屈辱一下席捲了整個大腦——
所謂公子人如玉,打馬賞花時,說的可不就是曾經的自己?
身為相府嫡次子,周靖宇身上既無承擔家族重任之累,又無掙錢養家之慮,每日裡攻讀詩書,閒暇時紅袖添香,當真是說不盡的風流愜意。
帝都之中,哪個不讚一聲相府公子好氣度?
再不想一朝風流雲散,明明已有紅顏知己,卻被迫娶了謝慧雲!
不,哪裡是娶,說是入贅更合適。
不過辦了一場婚禮,然後自己便跟著謝家女棲棲遑遑入了長平侯府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