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她再問我,我便回答‘以後無論如何我都會忍著’。結果我娘卻讓我繼續跪著反思。”
公孫二孃又吃驚又好笑,道:“你小小年紀便那麼倔強,也不懇求你娘原諒你?”
秋漸濃微笑道:“我從來不知道怎麼開口求人,我娘也說過,做人決不能求人,因為別人施捨的縱然接受了,也會讓自己抬不起頭。”
邵天衝無意聽著,卻對秋漸濃的母親教訓兒子之道極感興趣,問道:“後來怎樣了?你娘為什麼讓你一再跪著?”
秋漸濃道:“七日後,我暈了過去,自然就沒有再跪,當時雙膝又紅又腫,毫無知覺。醒轉後我娘問我,‘明白了麼?’我說明白了,其實我心中什麼都不明白。”
公孫二孃道:“你娘並不是叫你隱忍,她是要你學會寬容。受人欺凌後,想要始終一忍到底,的確困難,可是你若學會寬容他人,便覺得什麼都能放得下了,那是極易做卻又極不易做到的。”說罷,她見秋漸濃目不轉瞬地盯著自己看,笑道:“怎麼了?我臉上生花麼?”
秋漸濃道:“不是臉上生花,是舌燦蓮花。”他笑了一下,“你怎麼知道我娘是要我學會寬容的?倒像你當時在旁聽著似的。”
公孫二孃道:“這麼簡單,一想就明白了。那好比一個死巷,你沒走到底就覺得沒路了,可是你走到底就發覺巷底還有一個轉角,轉過去就是大道。你始終困在你心底的死角里,轉不出去,都是因你邁不出那最後一步。”
他們說話聲音雖然不高,周圍人卻都聽到了。法渡方丈讚道:“公孫姑娘這句話大有禪意。”
公孫二孃格格一笑道:“我不懂什麼禪意,我師父又不是尼姑。”她轉頭對著秋漸濃笑,“你師父做了和尚卻還生了個女兒,那才叫奇怪,你不會跟他一樣,出了家再生個女兒吧?”
“你別胡說八道了,我師父是中年以後才出家的,當時我師姐已經十多歲了。”
“原來你師父是半道的出家人,那他有沒有提過要你做小和尚?”公孫二孃取笑道。
秋漸濃搖頭道:“那倒沒有,不過師父坐化前將他晚年參禪修心的心得無為錄交給了我,他要我好生翻閱,以化解我心中的戾氣,我卻始終不明白當時我心中有什麼戾氣。現在想來,師父早已明瞭我的個性,預見到我將來必定會走一條極端的道,可惜我卻沒聽師父的話,從沒好好去看過那本無為錄。”說罷,輕嘆了一聲。
公孫二孃奇道:“無為錄是你師父修行的心得?那不是你大師兄想要你交出來的東西麼?”
秋漸濃道:“這正是我不明白的地方。師父撰寫無為錄的時候,大師兄並不知情,他是從何得知有這本冊子的?聽他口氣,顯然當無為錄是什麼劍招秘籍、內功心法之類,無怪他總是疑心師父偏心藏私。”
公孫二孃道:“那可糟了,他沒對你下手,多半是衝著這本無為錄來的,若他得知無為錄不過是本參禪心法,那不立即對你下手才怪。”
“以他多疑的個性,是決不會相信的。與其向他解釋,不如由得他去猜測,他欲求不得,必然不會輕易殺我。”
“可這也不是辦法。”
秋漸濃湊過去,在公孫二孃耳邊說了幾句,公孫二孃狐疑道:“這樣行麼?”
“你不相信我麼?”
公孫二孃點點頭:“自然是信的。”她抬眼看著雪山峰頂的一輪半圓殘月,倦意漸生,言語越加模糊,靠在秋漸濃肩上慵懶地睡去。山洞中其餘人說話聲音也漸低下去,溶入綿長的雪山之夜。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狹路相逢
雪山裡晝長夜短,日頭初出時峰頂由真正的金光灑遍,繼而白得薄霧般透明,這般壯觀景象是雪山之外絕見不到的。眾人在壯闊的日出前卻泰半毫無雅興,方一清醒便有咒罵之聲:“他孃的,這該死的冰川又冷又靜,白天這麼長,夜晚這麼短,連覺都睡不好。”
“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出去?”
又有人對著秋漸濃高聲問:“你那些卑鄙無恥的師兄都去了哪裡?叫他們過來一對一交手,要殺便殺,要剮便剮,叫人在這裡活生生等死,真是氣悶!”
“你們這雲嶺派真是藏汙納垢之地,專出這等人才……不是作惡多端便是野心勃勃、妄圖一統江湖……”諸般罵聲紛至沓來,這些人都覺得隨時瀕臨死亡,心中恐懼之下倒激發了豪氣,只要一人開了口,餘人都緊隨而上,居然不要命地咒罵起來。
秋漸濃靜靜聽著,居然一直默不作聲。以他往日個性,只怕這些人沒一個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