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活著?為什麼到今日才來?”
公孫二孃微微垂下眼瞼,低聲道:“我在江湖中聽說中原武林變故,你的事我也都聽人說了,我沿途打聽,知道你們向雪山而行,所以——”
“索性等我死了再來收屍不是更好?”他指責的話語中卻帶著說不出的笑意,佯怒的容顏掩不住心中的喜悅。
公孫二孃抬眼看著他,長長的睫毛忽閃了幾下,楚楚地落下淚來。
“你當日究竟是從嵩山上跳下去了還是隻留了血書來騙我?”
她黯然道:“自然是真的跳下去了……只不過沒有死成而已。我被一對採藥的師徒所救,可是……可是我實在不敢……”
“那現在又來這裡做什麼?你不知道危險麼?”
公孫二孃看了他一會,伸手輕輕撫著他光潔的面龐,忽地又抱緊了他,流淚道:“我想你,怕你出事。”一句簡單的話,直白地自她口中說來,便蘊著無限情深。
秋漸濃悽楚地擁著她。蒼穹俯視大地,雪山冰川沉靜地映照萬物,山谷內寂靜一片。山洞中的中原群豪及青冥子與他門下眾人都無聲地看著他們,只不過都是各懷心事。
“這位想必是公孫姑娘了?”青冥子打破寂靜問道。
公孫二孃轉過頭來,上下打量他一下,奇道:“你怎麼知道我是誰?”
青冥子嘿嘿一笑道:“江湖中的事向來傳得很快,公孫姑娘的那一劍天下聞名,想不知道也難。”
公孫二孃沉下臉,道:“我那一劍再怎麼也不如青掌門此次合併中原武林的大計,青掌門此番在江湖中可是一舉成名,不過不知道是盛名還是罵名。”
青冥子也不生氣,道:“盛名也好,罵名也好,與其碌碌一生不如博個千載罵名,豈不也好?”
公孫二孃道:“說得不錯,秦檜也是負著千載罵名留傳後世,只不過他死後的遺象被鑄成下跪之狀,讓千萬人唾罵。”
青冥子道:“成王敗寇,若我能一統江湖,將來流傳的便不是千載罵名。秦皇統一中原前不也是人人唾罵畏懼,但他終是一代梟雄。”
公孫二孃嗤地一笑,道:“什麼一代梟雄?我覺得那是個鳥字,他明明就是一代鳥雄。”
她本是開玩笑地隨口一說,諷刺秦皇,誰知青冥子對於漢文的瞭解終究還是比真正的漢人差了一些,他聽公孫二孃這麼一說,便有些懷疑自己,心想:“難道當真是我識錯記錯?”這般一怔,他便不由得問道:“那鳥雄卻作何解?”
公孫二孃笑道:“鳥雄作何解我原也不是十分清楚,不過看見你我就知道了。有一種鳥叫杜鵑,最喜歡把蛋產在柳鶯等鳥巢之中,讓別人替自己孵蛋撫養子女。而小杜鵑破殼之後,便把雛鶯一一擠出鳥巢,啼飢號寒而死。青掌門和這種鳥倒是像極了。”
青冥子皺眉思索許久,見秋漸濃面露微笑,方覺得她是在譏刺自己損人利已、殘忍專橫,心中不由暗生怒意。但他面上仍無任何表情,道:“公孫姑娘牙尖齒利,令人佩服。不過我小師弟居然改了性子,會喜歡姑娘這樣的尖利個性,著實令人意外。”
秋漸濃尚未答話,公孫二孃已悠然道:“人都是會變的,只不過你師弟是光明正大的喜歡我,可是青掌門就不大一樣。你心裡明明覺得幾十年的糟糠妻已看得厭了,想要換一個,說不定私下裡還偷偷做了對不起你夫人的事,可是你仍然裝出一副冠冕堂皇的模樣,好在一眾同門面前表率。”她聽秋漸濃說過青冥子是他師父的女婿,心中暗度秋漸濃的師姐必在同門中地位出眾,她便故意胡亂捏造,最好是能激起雲嶺派眾人的疑惑。縱然不能離間,至少也要將青冥子氣個半死。
青冥子果然立時變色,他明知公孫二孃是胡說八道,但他這掌門之位一半是來自妻子支援,怎能讓妻子與同門對自己的品性生疑?他踏上一步,道:“公孫姑娘不要信口胡言,我青冥子豈能是那種人?”
公孫二孃笑道:“不是就不是了,這麼緊張幹嘛?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青冥子沉下了臉,道:“姑娘難道是來逞口舌之利的?這一點我倒不太擅長,姑娘如只是想來看我師弟,最好還是退在一旁不要開口。如想動手,我同門師弟妹尚有十一人在此,你可任選一位較量。”說罷他一指李端與山谷口並排站著的十人。
公孫二孃看了一眼,道:“動手我看還是不必了,你們擺明了欺負我是女子體弱,有違君子之道。嘿嘿。”
谷口十人中唯一的一名女子踏上前一步,道:“那我來領教一下姑娘高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