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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部分

一人可以鎮得住這個局面。”

崇厚以十二分的誠懇說著,這的確也是他的心裡話。他目前在天津的日子很難過。輿論都說他沒有骨氣,罵他是漢奸,法國人又不斷地給他施加壓力,過幾天,公使羅淑亞要親到天津來找他當面算賬。他好比鑽在風箱裡的老鼠,兩頭受氣。這下好了,以曾國藩的地位和聲望,足以構成一堵堅實的擋風牆。

崇厚的誠懇態度,頗使曾國藩感動。他說:“老夫已是衰朽,實不能荷此重任,只是職分所在,不能推辭罷了。侍郎這些年來在天津為朝廷辦三口通商,與洋人打交道,也是件不容易的事。老夫這些年來與洋人直接接觸不多,天津之事,與洋人構成大隙,如何處置妥帖,還要多仰仗侍郎的經驗和才幹。”

“哪裡,哪裡。老中堂這一來,一切事情都可迎刃而解。太后已命晚輩去法國說明津案的緣由,過幾天晚輩便進京陛辭,啟航遠行了。”崇厚早就巴望著曾國藩來,他好脫身,跳出火坑。

“不,不,侍郎你不能走。”曾國藩忙制止。他既然決定力保和局,不開兵釁,崇厚與洋人相處密切的關係,便是一個最可利用的好條件。“你在天津再留幾個月吧,老夫與你謗則同分,禍則同當。明天,老夫親為你上一道奏請如何?”

曾國藩這樣懇切地挽留,崇厚不能推辭。再說,協助曾國藩完滿地處理好這起事件,今後無論在朝廷,還是在洋人面前,他都可以掙得臉面。崇厚同意了。“老中堂這樣信任晚輩,晚輩一定盡力協助老中堂處理好這件事。晚輩今天特來向老中堂稟報這件事的前前後後。”

關於天津教案,曾國藩在保定時就已知大概,周壽昌傳旨後,又將京中的傳聞告訴了他,今天從城外天津官員和士民的口中,他又聽到不少有關事情的真相,但所有這些,都不能代替崇厚的當面稟告。這不僅因為崇厚是這個事件的主要當事人,還因為崇厚坐鎮天津十年,他對包括法國人在內的洋人的熟悉,是別人遠遠不可比的。正是在這個基礎上,曾國藩建立起對崇厚的信任。

崇厚能說會道,把上個月發生的這件事的全過程說得清楚細緻、有條有理,使曾國藩聽了一個多時辰,也不覺厭倦。他心裡想:許多人說崇厚是個不學無術的花花公子,看來不完全正確。八旗子弟,只要不是家道完全敗落,哪個不是花花公子!能像崇厚這樣就不錯了。曾國藩含笑聽著崇厚的敘述,不時插幾句問話,氣氛很融洽。事情的經過講完後,崇厚說:“老中堂,晚輩對這件事有幾點想法。”

“你說吧!”曾國藩欣賞下屬對事情有自己的看法,他討厭那種人雲亦云、糊塗顢頇的人。

“第一,事情的起因,完全肇於百姓的愚昧無知。所謂迷拐幼童、挖眼剖心,純粹是無稽之談。天主教的教義最是仁慈,街上討食的乞兒、流浪的孤兒,育嬰堂都收留,讓他們住在那裡,有飯吃,有衣穿,還教他們識字唱歌。這種事,我們自己的衙門都做不到啊!”

曾國藩想起自己所到之處,眼見不少棄嬰乞兒,心中雖是憐憫,也未曾想到過要收容。這麼多,如何收容得了?別的官員們也未見有育嬰堂這樣的義舉。他覺得慚愧。

“愚民但說洋人挖眼剖心,也不追問,這挖眼剖心到底是做什麼用途呢?”崇厚繼續說下去,“洋人醫道最是發達,許多病我們束手無策,他們的醫生一來,便可手到病除。我有一次問過夏福音,有人說吃人的眼睛目明,吃人的心肝長壽,是這樣的嗎?夏福音聽後哈哈大笑,說這是天方夜譚,還說人若吃人肉,就要中毒,非但不能長壽,有可能即刻斃命。這次勘查被燒燬的聖母得勝堂、育嬰堂時,我特意吩咐幾十個親兵注意搜尋,結果他們稟報,根本不見一隻眼珠,一顆人心。老中堂,這吃人心肝的事,過去書上說的也只是極少數的綠林強盜的作為,現在雖野番都不這樣,何況英、美、法這些西洋大邦呢?”

崇厚的話很有道理。曾國藩過去也聽說各地鬧教案,都講洋人吃人心,挖眼珠,結果並無一處查實。他分析,這是因為教堂有仗勢欺人的其他罪行,人們憤恨,有人便編排這些離奇的事來激起大家的義憤。有些老百姓愚昧,也便真的相信了。

崇厚又說:“老中堂,還有一個極重要的事,晚輩一直未對任何人說,連皇太后、皇上都沒有說。”

“什麼事?”崇厚的神態既嚴肅又神秘,引起曾國藩的極大興趣。

“事件發生後,皇太后、皇上命晚輩查實洋人損失情況,晚輩派出親信認真調查。第二天他們來報告,說靠近關帝廟的海河上浮出三具洋人屍體,二男一女。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