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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部分

長毛如出一轍。津門士子表示支援,也正是遵循老中堂之教誨,以旁俠之質入聖人之道的體現。故全體士子公推晚生出面,懇請老中堂明察士民愛國衛道的苦心。”

那士子說完又跪下去,他周圍的人一齊喊:“請老中堂明察!”

曾國藩面無表情地聽著,心裡對這番話是欣賞的。尤其使他快慰的是,十多年前的那篇檄文,在遠離湖南數千裡的天津至今尚深入讀書人之心。他覺得剛才這位士子很會講話。清晰的語言,說明他有清晰的頭腦,既然被全體士子所推出,一定在他們之中享有威望。這是個人才,應該破格提拔!

“大人,我也說幾句!”人群中刷地站起一個粗大的黑漢子,他是水火會的頭領徐漢龍。

“你是什麼人?”曾國藩見那人樣子有點兇猛,遂打斷他的話問。

“我是海河岸邊的鐵匠。”徐漢龍不理睬曾國藩眼中流露的鄙夷神色,豪放直率地說,“天津百姓放火燒教堂,搗毀育嬰堂,完全是正義的行動。大人您或許不清楚這裡的底細,聽我揀幾件事說說。”

“你說吧!”曾國藩一向倡導實事求是,捕風捉影的話他聽得太多了,重要的在於具體的事實。所以他鼓勵徐漢龍說下去。

“第一,”徐漢龍沒有通常見曾國藩的人那樣恭順多禮,他開門見山地說,“天主教堂終年緊閉,行動詭秘,教堂和育嬰堂底下都挖有地窖。這地窖都從外地請人修建,不讓津民參與其中,百姓普遍懷疑這地窖中大有名堂。第二,中國有到育嬰堂治病的人,往往只見其進,不見其出。前任江西進賢知縣魏席珍的女兒賀魏氏,帶女入堂治病,久住不歸,她父親多次勸說也無效,家裡人都說她吃了育嬰堂的迷魂藥。第三,將死的幼孩,育嬰堂也收進去,以水澆頭洗目,令人詫異。又常見從外地用車船送來數十上百幼童,也只見進的,不見出的。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育嬰堂、教堂裡這半年來死人很多,但都在夜晚埋葬,很令人可疑。上個月百姓們在義冢裡挖出幾具新屍驗看,見這幾具屍都是由外向裡腐爛,尤其腹胸都全部爛壞,腸子肚子外流。大人您知道,死人都是由裡爛出的,哪有從外面爛進的道理?這幾件事,難道還不能證明天主教堂、育嬰堂是披著教會慈善的外衣,幹著挖眼剖心的惡鬼勾當嗎?”

徐漢龍說完也跪下,他身邊的人怒極高喊:“天主堂、育嬰堂是惡鬼窩!”

曾國藩心想,這個鐵匠也不簡單,敢在朝廷大員的面前理直氣壯地陳說,若這幾樁事情都是真的,也怪不得百姓不疑不氣了。

正思忖間,馮瘸子也站了起來,對著曾國藩嚷道:“總督大人,剛才徐大哥說的半夜埋人,就是我親眼所見的。他們這些洋人把我們中國人不當人看,還不如他們餵養的狗。他們殘殺我們成百上千個幼童,我們為什麼不能殺他們?實話告訴你吧,那天燒天主堂就是我放的火,洋人我也殺了一個。你要抓兇手,就抓我吧!”

馮瘸子話還沒說完,劉矮子也跳起來叫道:“我也殺了洋人,抓我吧!”

立時就有六七個人一齊站起,大叫大嚷:“我們都是兇手,官府要抓就抓吧!”“為殺洋人而砍頭,值得!”“來世長大,還要殺洋人!”

曾國藩心裡驚道:“看來這燒教堂、殺洋人的人,一定令百姓視為英雄,不然他們怎會這樣爭著承認?”他站起來,極力以威嚴的神態說:“都不要嚷叫了!剛才那位士子和鐵匠的話,是不是都代表各位的意思?”

“是的。”跪在地上計程車民們齊聲答道。

曾國藩的兩道掃帚眉緊緊地擰了起來,過了好長一陣時間才說:“現在請各位父老先讓鄙人進城去,有事以後還可以再來找。”

眾人都紛紛站起散開。轎子重新抬起時,曾國藩吩咐加快速度,趕緊進城。

進城後,他謝絕道、府、縣的殷勤相邀,帶著趙烈文、吳汝綸、薛福成等人住進了文廟。剛剛吃過晚飯,三口通商大臣崇厚便來拜訪了。曾國藩顧不得勞累,忙以禮相見。在曾國藩的面前,崇厚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晚輩,而崇厚對這個文才武功,並世無出其右的武英殿大學士,也從心裡崇拜。他本是個乖覺伶俐的人,此刻在曾國藩面前,益發顯得殷勤恭敬。

“老中堂,晚輩是盼星星盼月亮,盼望您來。天津這個爛攤子,眼下是亂哄哄、稀糟糟的,道、府、縣都交部議處,他們都不管事了,等候革職發配,全部擔子都壓在晚輩一人肩上,我崇厚哪有能力管得下?不是晚輩眼裡無王公貴族,現在就是恭王爺親來,也不一定彈壓得住。闔朝文武,只有老中堂大人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