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青州跟你說的話是什麼?”
“這……”
馬揚蹄,長長嘶了一聲。
“我勸姑娘還是不要問。”
“沒事,樓將軍,我想知道,他留給你的話究竟是什麼。”
樓鼎顯權衡著她的身子,半天開不了口。
紀姜轉過身來的,“什麼叫作他下不了手,但刀還是可以遞給別人,他要你殺我嗎?”
樓鼎顯覺得,此時他真的是一個多餘的人。從另外一方面來講,他同情紀姜也同情宋簡。
“我……我也問姑娘一個問題吧。紫荊關王沛原本要出兵,可是姑娘看出了什麼。”
紀姜沒有否認。
樓鼎顯悻悻地點點頭,他終於明白過來,當時自己說宋簡身邊有奸細的時候,宋簡為什會說讓他殺進紫荊關殺掉那個奴婢了。
動盪的一個時代,紛繁複雜的軍政關係,涉及河西,青州,涉及東廠,司禮監。其中真正在博弈的人,卻只有宋簡和紀姜。
這兩個人,一個沒有爵位,沒有官職,一個沒有身份,沒有地位。卻牽動了大齊整個皇朝。
“先生說,若有一天,他下不了手殺姑娘,讓末將替他下手。”
說完這一句話,他不敢去看紀姜的眼睛。“臨川姑娘,你放心,先生這樣說,末將就更不敢下手了。末將……”
“別說了……”
“好,末將不說了,走吧,姑娘,跟末將渡河,其實河西九郡的聯軍已經要入帝京了,時局動盪,先生原本是想殺了顧仲濂之後,就帶姑娘渡河,與三王一戰的,如今姑娘先與末將走,也是一樣的。”
第66章 蒼穹
三日過去了。白水河上起秋風, 天轉寒。
幾個軍士在河中洗了澡回來, 肩膀上搭著汗巾子,一面走一面道:“喂, 你聽說了嗎?現在帝京的朝廷內部都亂成一鍋粥了。”
“你這個耳朵又聽到什麼?”
“那狗官顧仲濂不是把殺我們王爺的福王和信王放回河西了嗎?前段時間,卻被揭發當年誣陷宋首輔被下了獄,聽說判了杖刑八十, 沒死, 如今被關在牢中,等著刑部判罪處斬。”
“呵……關一輩子都便宜他了。”
“嘖嘖,我看怕是殺不了, 也關不到一輩子。”
“怎麼?朝廷官官相護到這個地步?”
“我聽說,平西侯府的那那位小侯爺回來了,和浙黨的那一派官員,在正雲門外跪了三日了, 請求朝廷赦免顧老賊的罪呢。”
話聲剛落,樓鼎顯在他們身後咳了一聲,兩個人嚇得渾身一抖。
“讓你們去夫人帳前守著, 竟敢給我在這裡說話!給我滾回去!”
“將軍……您吩咐的事我哪裡敢不行啊,前面換崗, 兄弟幾個才過來衝個身,我們這就滾回去啊!”
樓鼎顯把紀姜帶到白水河畔之後, 就一直把她關在營帳中。一日三換崗地派人守,過了兩日,迎繡也被接了過來, 仍然照顧她的飲食起居。軍營裡定不能如同在帝京那樣講究,樓鼎顯還是分毫都不敢怠慢紀姜。
於是,王沛身邊的那個妾室,名叫七娘的,也被樓鼎顯遣了過來。
王沛已經被押回帝京了,七娘被留在軍中。好在,有宋意然的慘烈再前,青州軍中軍紀在這方面還算嚴明,七娘才沒有因此遭到過多的侮辱,可是,男人堆子裡,哪裡能有乾乾淨淨的女人身子。
紀姜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她身著一身素白的衣服,赤著腳,在帳外替紀姜燒水,長髮被一條細長布條挽在背後。臉上有幾根凌亂的抓痕,步履虛浮,雙腿微微有些顫抖。
“迎繡。”
迎繡正在舀粥,“誒”了一聲,忙過來道:“夫人怎麼了。”
“去把那姑娘扶過來。”
迎繡放下粥碗,行到外面去在七娘耳邊說了些什麼,七娘回頭往紀姜這邊看了一眼,卻要往外面走,被迎繡一把拽住。
紀姜在帳內道:“七娘,你往什麼地方去。”
七娘不敢回頭,身子直往外面扯拽,一個軍士一下子擰住她的頭髮將她拖進帳中,“將軍讓你來伺候夫人,你被這麼不識相。”
七娘被他這樣一扯拽,發了瘋似的掙扎著。
身世飄零又有幾分姿色的女人大底都如此,一旦失去倚靠,一生,一身就再也無法清淨。她掙扎地厲害,紀姜忙蹲身扶住她,“你們先別怪她,既然是樓將軍送到我這裡來的人,我自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