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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不是,你不是梁有善,他拿捏著我弟弟,朝廷現在輕易動不了他。而你不一樣。王沛因青州而獲罪,王正來不會支援你,陳鴻漸這些人,多年追隨顧仲濂,你想入閣,你想替你父親重回帝京政壇,你就一定要赦了顧仲濂。否則,帝京這一個旋渦裡,只能是旁人得禮,而你我終究都會被吞噬掉。”

她說的話,他不是沒有想到。

可是,他可以一次一次的放過紀姜,卻也只能放過她。

“你說得都對,可是,你們皇族的人,究竟知不知什麼叫不共戴天?”

他行到前面去了,聲音冰冷:”你讓梁有善殺不了他,誣陷忠良之罪,刑部一樣可以正正經經地判他的死罪。紀姜,看在顧有悔幾次救你的分上,我可以放過他,但是顧仲濂,一定要償還我宋家的血債。”

紀姜不敢再往下說了。只能沉默下來跟著他往前走。

其實他也說到了癥結所在,對於其他人而言,殺親之恨不共戴天,可是,對於皇族而言,親人的生命,血液,都是可以用來供養皇權的。都是刻意用來護衛疆土和萬民的。對於紀姜而言,家就是國,所以,要說到不共戴天的仇恨,也許只有滅國之恨吧。

可是這些話,她終究是不能堂而皇之地在他面前坦白。

兩人已經快走到宮門口了,恰在正午,民間五穀的香氣淡淡的飄散入宮門,平實恬淡。宋簡喉嚨有一絲隱隱的發甜,他突然想起,在來帝京的路上,他對樓鼎顯說過的那句話:“到時候,若我下不了手,你就替我下手。”

此時這句話迴響在他腦海中,辛辣又諷刺。

“有恃無恐啊,臨川,你是不是賭我,真的不會殺了你。”

怎麼說呢,多少有一些吧。

這樣想起來,紀姜也是心碎的,他們有了孩子,時隔兩年之後,他們終於又有了共同的牽絆,但是和解在彼岸,苦海又浩瀚無邊。

“先生。”

樓鼎顯在宮門前喚他,宋簡鬆開紀姜,走至門前。“怎麼?”

樓鼎顯在宋簡耳邊耳語幾句,宋簡回過頭來看向紀姜,他的眼神裡有些疑惑,卻也莫名地有幾分殘酷的讚許。

“你還做了什麼?”

宮門前候著的人都不敢上前去,紀姜一個人站在宋簡對面,耳旁的碎髮隨著風養起來。

“鄧瞬宜回來了嗎?”

她輕聲問出這一句話,宋簡的手卻猛地握緊,聲音有些顫抖。

她明明已經被貶為庶人,明明被他禁在園中,無論是朝中人還是宮中人,照理她都沒有辦法差遣,為什麼關鍵時候,她還是能掣肘他,讓他無法暢快的復仇,無法在帝京走一條順暢的路呢。

“樓鼎顯!”

“末將在”

“把這個女人帶到白水河去,鎖在軍營裡,一旦她腹中的孩子落地,就按我在青州留給他的話做!”

樓鼎顯一怔,他在青州說過什麼話呀,樓鼎顯趕忙回憶。是那句字面上意思的話嗎?

“先生,您難道要我……這……我……”

樓鼎顯看著紀姜,有些語無倫次。

宋簡沒有讓他往下說,“記姜,我下不了手,刀卻可以遞給別的人,紀姜,我不看就是了,你一個女人而已。宋簡不缺。”

尾聲有些顫,宋簡的手指在戰抖。

她太聰慧,她太瞭解自己,也太瞭解帝京的局勢。宋簡原先以為,救鄧瞬宜,在紫荊關替王沛解局,甚至在文華殿上保下顧仲濂的性命,都不會真正阻攔下他對朝廷復仇,然而,當他從樓鼎顯耳中聽到鄧瞬宜所做之事的訊息時,他才明白,棋差一遭。

就如同過去的在公主府中一樣的,對弈之時,他幾乎贏不了她。不論是她真的行好棋,還是她陷入困局時,牽著他的袖口,俏聲央他讓棋。沒有哪一盤,紀姜輸過他。

所以,還是自己輕看了她。真不該給她留一絲縫隙。

“樓鼎顯,帶她走!”

“宋簡啊……”

她含淚喚他。

“你不要叫我的名字!”

樓鼎顯走到紀姜身邊,“臨川姑娘,有什麼話,等先生完成他的大事以後再說。”

宋簡不再看她,甩袖蹬攆。

又是一道白日的閃電劃下來的,天陰下來。風狂妄地吹來大地,宋簡的車攆行遠,樓鼎顯牽來馬匹,“走吧。”

輸贏有樂趣嗎?對於世人來說是有的,可是對於紀姜而言的,卻像天邊不斷翻滾的烏雲,在肺腑之中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