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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兩人一起摔倒。他聽到蘆葦地那邊槍聲驟然密集地響起來,眼前晃動著似乎是郭政委焦急的面孔,他想指指大炮,告訴他們,大炮不行了,手抬不起來,什麼也說不出口,眼前一陣昏黑,暈死過去。

六 平靜生活

六 平靜生活

磨角樓下了入冬的第一場雪。

本善媳婦慧芸起床出門時,地上已有些白。公公站在當院,仰頭向天,眼睛微閉。他顯然呆不短時間了,衣服上落了雪,頭髮溼溼的。“著涼了爹,”慧芸道,她過來解下圍裙給他撣了撣雪,“您屋裡暖和去哎。”

“天樂還睡著?”

“香著呢。”

“他看見下雪準高興,他最喜下雪了。”

慧芸把洗漱的水端來,麻世霖洗了,將一路大洪拳打完,頭上有了微汗,背手,踱出院來。街上無人,他一直走,走出鎮子。深深呼吸幾下,心中舒暢些許。地裡麥苗稀拉瘦弱泛黃,一直旱,入秋沒有下過一場透雨。閻爾梅有詩云:。。。。。。燥土既傷禾,短苗不掩陂。轆轤幹以破,井涸園菜萎。舊米日增價,賣者尚猶夷。貧者止壟頭,悵望安所之。還視釜無煙,束腰相對飢。欲貸東西鄰,鄰家先我悲。且勿計終年,胡以延此時?樹未盡蒙災,爭走餐其皮。門外兼催租,官府嚴呼追。大哭無可賣,指此抱中兒。兒女況無多,賣盡將何為?下民抑何辜,*乃相罹,下民即有辜,天恕何至斯!。。。。。。閻爾梅是他引為自豪的沛人,明朝滅亡以後,爾梅誓不為清人。“清風滿地難容我,明月何時再照人。”立志抗清復明,歷盡艱辛,百折不回。“一驢亡命三千里,四海為家十二年。”如今山河破碎,倭寇入侵,爾梅再世,徒增悲恨。他繼續走。去月兒墳前,他有太多的煩惱和委屈訴說。

這些時日,令他不快的事著實不少:丁家的橫禍,勾起他對往事痛苦的回憶。許多年前,父親外出催帳,歸來途徑微山湖,遭遇湖匪,人財俱亡,他深深痛恨著匪徒;近來母親身體欠安,她的腿有嚴重的關節炎,天氣日冷,她的哮喘也漸沉重,夜間,他被母親搜肝抖肺的咳嗽所驚,立窗下探問,母親讓他自去休息,久久不忍離去;前兒收到張開嶽信,證實本良已經投靠共產黨,而且和湖匪攪在一起。張開嶽信中講本良讀書時已經赤化,這幾年一直在秘密為共產黨做事。張開嶽現已接替馮子固出任沛縣縣長。他在信中雖未加責備,但寥寥數語很痛惜的話中,麻世霖能感到他深深的不滿。他最後一次見到本良是一個月前的夜裡,本良忽然回來,和他匆匆數語匆匆離去,他送出院子,黑暗裡,幾個人影相隨而去,一路傳來狗吠聲。

麻世霖行伍出身,民國十五年七月,北伐攻打長沙戰役中,受傷,在老鄉家養傷,照顧他的女子就是月兒,傷愈後,右腿殘疾,月兒和他回到了磨角樓,生完本良後不久,患病身亡。他現在站在月兒墳前,又恨又愧。做一名老兵,他珍惜江山來之不易,對共產黨的起事頗有微詞;而兒子,他寄予厚望的兒子,不去為國效力,卻加入了*隊伍,和湖匪成為了戰友!他痛恨他,又覺得對不起月兒,沒把兒子引上正道,如果本良現在站在他面前,麻世霖相信自己會一拳取了他的小命。

轉回家,遠遠聽到孫子天樂的笑聲,進了院子,天樂叫著撲到他懷裡,腳邊有一長凳,他順勢坐下,“天樂真有勁,把爺爺推到了。”“天樂別鬧。”慧芸忙不迭地喊,麻世霖向她擺擺手。老太太坐在當門看著樂。麻世霖握了天樂的手進屋。

“您沒戴個帽子,娘。”

“凍一凍,腦子清醒。”

“太太要凍出病來。”天樂很懂事地拿了帽子給太太戴上,老人很高興,攬他在懷裡,雙手捂他凍紅了的耳朵,“天樂真好!太太老胳臂老腿經得起凍。等有一天不疼不癢也不咳嗽了,天樂就見不著太太了。”

“那怎麼回事?”天樂問。

“死了唄。”老人笑起來,招致一通咳,大家都噤了聲,關切地看她。“不如死了,”老太太說,“鬧得一家人不安生。”

“本善呢?”

“我去喊他。”慧芸紅了臉,好象公公在責備她。本善矇頭還在睡,“爹喊你啦。”慧芸推他,“你好意思讓爹和奶奶都等你。飯都涼了。”

“媽的,咋呼熊。”本善坐起,大張了嘴打哈欠,慧芸給他披上衣服。“冷。”本善抖一下,斜睨慧芸,“昨個進貨忙到半夜,回來你又纏了我半個終點,能不困嗎?哎,問你,老子搞得你夠味吧。”“呸!每天折騰,累死你。”

一家人落座,慧芸分發碗碟筷子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