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腿。“你的褲頭真他媽的臭,還有騷味,沒少跑馬。”大炮說。化民朝他褲襠裡掏一把,“你才跑馬。”“離這三里多地有座橋,我過去守著,幹掉幾個鬼子,槍聲一響,村裡就知道信了。向南跑出這塊地,是進張堤口的大路,你撒丫子尥,先聯絡上,和他們商量個辦法來。”“你送信,我斷後。”“再客氣一會,鬼子就進村了。”大炮掏出槍,伏了身子,兔子一樣跑開,化民頓一下腳,向南下了。
大炮很快追上並超過了鬼子隊伍,比他們多了十來分鐘到達橋頭。地頭光禿禿,沒有隱蔽地方,老遠外有幾個墳丘,大炮過去躺下喘氣,累得夠嗆。敵人隊伍沙沙來到的時候,他想,化民小子該到了吧。他趴在墳頭上,枯草上的霜露潮潤潤的,燥熱的臉清涼許多。給娘上墳,他也經常躺一會,感覺回到小時睡在娘懷裡一般,曉不得這裡埋的誰,不會是個大姑娘吧。
有人踏上了橋面,只是看不清楚身形。多清楚是清楚啊,大炮想,清清楚楚誰不會瞄準開槍啊,瞧不清楚能打死人才叫本事呢。忽然憶起那晚在磨角樓丁銘山家,老太太出門喊一聲,大炮舉手一槍,老太太話喊一半,另一半又回嗓子眼裡去了。他扣動扳機,“啪!”槍聲清脆,撲通一聲,有人應聲倒地,大炮一笑:準死無疑。又打一槍,急縮身,一人殺豬般大叫,敵人反應過來,轟地退回去,臥倒,拉槍栓響成一片,然後急風暴雨般的子彈傾瀉而至。起初有一部分傢伙不知方向胡亂射一通,漸漸都集中到他周圍十多米範圍內。這可是不好玩,大炮想,有一粒子彈哪怕射中了老子腳趾頭,跑不掉被逮住的話,一人一口還不夠他們吃呢。槍聲漸漸稀疏,大炮向後挪,挪,悄悄起來,貓腰,轉身就跑,敵人似乎沒有發現,今晚這夜黑得真好!大炮想。一口起跑到村口,大聲喊:“李化民,我來了。”黑暗裡湧出幾個人,李化民也在其中,迎上來抱住他。
村裡亂糟糟。“正組織老鄉轉移,”化民說,“情況壞透了,村東也有三四百號敵人,咱們只有八十來個。”“立馬走人啊!”大炮說。“我派人保護你們突圍。”韓連長說,“我們完不成任務,戰死而已。”“什麼話!”化民笑道,“碰上了就幹,打日本鬼子,擱哪兒不都是抗日嘛。咱弟倆留下和他們一道幹一場?”化民問大炮。“誰怕誰啊。”大炮說,“告訴你,我已經幹掉兩個了。”韓連長不再客套,一邊組織迅速轉移群眾,一邊佈置任務,準備戰鬥。有十幾位男勞力不願轉移,自動參戰,拉出村裡所有四輪大車,堆放在村西路口。
天麻麻亮了。
敵人進攻開始,先是大炮一陣轟擊,房屋坍塌,火光四起,灰塵,煙霧瀰漫空中。敵人步兵在坦克掩護下,發起第一波衝鋒。“打啊!”韓連長一聲吼,長槍短槍一起開火,房頂、牆後、簡易工事裡的特務連戰士英勇反擊,同時,村東的槍聲也如過年的爆竹樣響起來。大炮興奮得滿臉通紅,他甩完了一箱手榴彈,回頭再要時,韓紹營向他伸出大拇指,又說:“兄弟,省著點兒,早著呢。”一頓飯的時間,敵人第一次進攻被打退,前沿陣地上遺屍五十多具。特務連也傷亡二三十位。早飯送上來,大家抓緊吃飯,整修工事,太陽昇到一竹竿高的時候,敵人發起了更為瘋狂的第二輪反撲。
村東陣地已經失守,這邊也被壓縮到村中。特務連戰士傷亡甚重,司務長也已犧牲。韓紹營打紅了眼,甩了褂子,赤膊,端了機槍狂掃。一發炮彈呼嘯而來,在他身邊爆炸,煙塵散去,韓紹營身體支離破碎散落一地。戰士們瘋了一般,跳出掩體,衝向鬼子。
第二番進攻被打退。特務連還餘十五六人。
李化民掛了花,大夥圍在一位姓宋班長周圍,請他示下。“撤吧。”化民說。“撤!”宋班長道,他握了化民和大炮的手,“兩個哥哥好樣的。你們路熟,帶他們走。孫永、邱長生、宋河,我們掩護。”他推了化民一把,“走。”幾名戰士嗚嗚哭了,堅決不走。“操你大娘,”宋班長大怒,“快走。”
“走吧。”大炮擺了一下頭。“向西北,從河道出去。”十多人跟了他,走不遠,身後響起激烈槍聲,他們出了村,下河後,槍聲沒了。
在橋頭,他們又遇到了幾個敵人一挺機槍的阻擊,大炮感到肚子火辣辣地疼了一下,在倒地瞬間,開槍擊斃了機槍手。化民背了他,和剩下的兩名特務連戰士過了橋向西狂奔。終於跑到了停放腳踏車的地方,三人把大炮架上車,化民脫了上衣把大炮綁在自己腰間,背後又響起了槍聲,他們騎上車,飛一般向前。敵人緊追不捨。在過了蘆葦地,上河堤時,化民無論如何蹬不動了。大炮身子後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