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要不是她還小,我還真擔心她愛上你了。”
我唬了一跳,連忙說:“可別亂說。”但心裡卻有莫名的寬慰和失落,抬眼朝他身後看去。
門外曲折蜿蜒的廊橋上,款款走來了成碧。當我的目光落在她身旁牽著的小小身體上時,一顆心頓時落到了實處。我這才明白我這幾日的神思不寧都是為了什麼。
成碧看我一眼,對著雲深笑盈盈地開口:“在蘇州的時候,有人不是成天‘靖平這個,靖平那個’的嗎?怎麼見了面反而不說話了?是不是讓小貓把舌頭叼了?”
雲深紅了臉,拉著她母親的衣襟,垂眼看著地面。
“還不把你求來的寶貝給舅舅?”成碧低頭對她說。
“雲深還給舅舅帶了禮物嗎?”我笑著問她。
她小嘴抿著笑,喜孜孜地走過來,小心地從衣袋裡摸出一件東西,放在我手掌心裡。這是一個拇指大小的翡翠玉觀音,用一條紅絲繩繫了,像是一個頸飾。
“這玉觀音可有大來歷。”成碧說:“我們在寒山寺的時候,在寒拾亭遇到了寺裡的主持靜雲大師。他一見雲深就特別喜歡,跟我們聊了好半天,然後說要為雲深開光一個玉佛送她,可以保佑她平安如意。據說這位高僧一年只開光一件東西。”
成碧滿臉都是一個母親的驕傲和得意:“誰知我們家這位小公主就問他,她能不能把這個玉佛送人。大師就說,只能送女人,因為男戴觀音,女戴佛,否則是不靈的。雲深就說:‘您能不能為我開光一個觀音呢?我要送給我舅舅。’ Phillipe一聽就在旁邊吃醋了說:‘那我呢?’雲深就走到Phillipe面前說:‘爸爸,你有媽媽和我。但是舅舅誰也沒有。’然後靜雲大師花了整整一天時間設壇頌經,開光了這枚玉觀音。”
Philippe在一旁笑著接茬說:“靖平你可收好哦。我女兒用自己的平安換了你的,可別辜負她。”
掌中的玉觀音帶著雲深身上特有的清新甘潔的體香,溫潤而慈悲地注視著我。
我的一生至此,已經歷了所愛之人和父母至親的死亡。我曾不只一次地坐在他們的病榻前,等待與他們訣別的時刻的到來。那種等待,緩慢,痛苦。但那種噬心的哀傷緩和後,我又會繼續工作和生活。我有為患者找尋良藥優方的職責,有對已所剩無多的親人的掛懷,還有月夜荷塘邊對疏影的思憶。 人生於我,起落沉浮,輾轉離合,我都儘量以平常心,做能及事,已無少年時的易感衝動和大喜大悲。
但此刻,我心中卻有突如其來的空落和渴望,彷彿被我壓抑了太久,此時忽然噴了出來,溢了我滿心滿懷。我這才發現,原來我這些年來的心靜如水和平穩淡然都是表象。我居然仍有如此強烈的渴望。我在渴望什麼?我要用什麼來填滿我那空了一半的心?
面前的雲深看著我微笑,真摯,滿足,帶著一絲惴惴不安的羞澀。
我再管不住自己,不顧成碧和Philippe就在身邊,將雲深一把摟進懷裡,強壓著喉間湧上的硬塊,說不出一個字。
“你一直帶著好嗎?靜雲爺爺說它會帶給你福氣和祥和,讓你避開災難。”雲深看著我,一臉認真和虔誠。
良久,我聽到自己有些發啞的聲音說:“好。”
雲深,你的平安才是我願不惜一切要去維護的東西。我該怎樣做才護得了你,保得住你?
這塊玉觀音,我會戴著它一生。
第二天,Philippe接到他母親Ann…Sophie皇后的電話,說是因為Philippe和成碧改變了計劃要去四川工作,雲深就必須回到她身邊。後天會有女官和侍衛乘皇室的專機從布魯塞爾趕到北京來接雲深。他們兩夫婦無奈,但也只能聽從。
下午時,Philippe在書房裡處理一些從考古基地發來的郵件,成碧和瑋姨在囑咐著傭人替雲深收拾行李,我則帶著她,把家裡她沒去過的地方最後走一遍。
我和她一左一右,走在三色雨花石鑲成的海棠花紋小徑上。她垂著眼睛看路,不聲不響。這孩子自從知道要走了,話就少了許多。
她捨不得父母,我又何嘗捨得她。
我們走到玉蘭館,這是家中的藏書室。玲瓏雅緻的單簷歇山建築,傍著沉香池掩在叢叢紫玉蘭之間。圍著館體的金絲楠木長窗裙板上,精雕細琢地刻著八十四幅《西廂記》雕畫。
我想逗雲深高興,便順著雕畫,一幅一幅給她講《西廂記》的故事。
她漸漸轉移了注意,聽得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