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教員是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四十來歲,戴眼鏡,蓄長髮,有一種不修邊幅的詩人氣質。他講的是密碼專業知識。文如其人,講課也如其人,他竟把那玄奧抽象的密碼講得跟詩一樣。
“什麼是密碼?有人說,密碼是風做的,除了風生風長的千里眼,誰也看不到真實。也有人說,密碼是水做的,因為鏡中花水中月最難捉摸。依我看,世間再沒有比密碼更難捉摸的東西了,即使悟透了世間最高階或最低階的謎也捉摸不透。無法捉摸就是密碼的本質……密碼是天書,是迷宮,是陷阱,是危機四伏的數學遊戲……一個天才為葬送另一位天才而專門設計製造的……天才的智力是有害物質……天才總是幹蠢事……密碼專門殘害天才而放過了蠢材,它聽上去是遊戲,實際上是人世間最殘忍的職業……”
陳家鵠一邊寫信,自然是聽得有一句沒一句的。
林容容坐在他前面,教室裡安靜得很,她聽到後面連續不斷地傳來紙筆的摩擦聲,忍不住回頭看,看到陳家鵠孜孜不倦地記著筆記,心裡甚是安慰。她的角色決定她絕不會妒忌同學們學得比她好。她本來就在找機會想與陳家鵠聊聊天,看到他這麼認真地記著筆記,機會便在心中孕育了。
吃過晚飯,從食堂裡出來的林容容看陳家鵠在前面一個人走著,追上去,爽爽朗朗地喊他:“新同學,走那麼快乾嗎?”
陳家鵠回頭,還以幽默:“請問老同學有何吩咐?”
林容容說:“請你把筆記本借我看看吧,許教員講話太快了,好多內容我都沒記下來。”
“我沒記。”陳家鵠說。
“新同學跟老同學撒謊就不怕被揭穿?我看見的,你記了好多。”
“你看我在記,其實我是在寫信。”
“寫信?你在課堂上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