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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書案上擱著的鴨頭碧硯臺,綠得似一汪古水,不由怔了怔,送我回來的綬承忙在一旁道,“格格,您剛走,大汗就讓人把硯臺給送來了。”

“想來是我走的不是時候了,”我幾不可見地朝他笑了笑,把硯臺掂在手裡道,“在外頭這些日子勞煩公公了,如今既然我已回宮,想必公公也能回去覆命了吧。日後有空,請來小山居喝杯茶。”

“老,老奴叨擾格格,這就告退。”他面上驟然一白,行了個禮退出門去。

暫時管不了這筆賬,依著規矩先去清寧宮問安。

到了那裡,才知哲哲正在招待來朝的科爾沁貝勒圖美衛徵的女眷,我懶得去應酬,便獨自去後庭看雪景,誰知抬腳才轉過月亮門,便聽到一個尖細的嗓子,“我的小祖宗,別鬧了!哎喲……哎喲……”

趕緊幾步,剛進庭院,迎面便飛來一隻雪球,我一側臉避了過去,笑道,“誰的見面禮,人還沒到就巴巴地送了出來?”

雪地裡四五個小孩圍著個大雪人,驟見我愣了愣,卻很快歡呼著擁過來,馬喀塔跑在最前頭,一把抱住我的腿道,“安布!安布!想死我啦。”

我拍了拍她的頭,笑眯眯地指了指他們的傑作問,“怎麼回事兒?”

“二姐領著咱們堆雪人呢,”答話的是葉布舒,我抱著他走到那雪“人”跟前,就知道這種無法無天的主意他這個人後的小尾巴還想不出來。

“公公好情致,坐這兒給格格阿哥們當架子,”打量著被雪捂得嚴嚴實實,只剩一個腦袋露在外頭的綬承,真是暗爽到內傷,我裝模作樣地斥了馬喀塔幾句,便立刻被綬承接過話頭,搶在前往自己頭上攬責任,上下牙關一邊打顫,一邊道,“是,是老奴自個兒願意,不,不關,二,二格格的事……”

“是麼?”我瞥了瞥眼珠子骨碌碌轉的馬喀塔,葉布舒已經湊到我耳邊,神秘道,“安布,是綬承公公踩著二姐挖的洞子,自個兒掉下去的。”

那敢情好得很,馬喀塔胡鬧歸胡鬧,但捉弄人總得有點道理,原來不想給綬承好果子吃的人不止我一個,這是大汗和大福晉的掌珠,可比我還惹不得。

“安布,您會和額娘說麼?”小姑娘見我不語,以為我要去告發她惡行,哪裡曉得我憋笑憋得正辛苦,“說什麼?難不成你額娘沒見過雪人?”

她立馬就明白了過來,咯咯笑著道,“一定沒見過這樣羅嗦的雪人。”

“小小年紀就會守株待兔,長大還了得?”正巧有婢女過來道宴散了,我捏了捏她凍得通紅的小鼻子,揮手讓下人把老太監挖出來,領著一干小的回屋去。

哲哲見了我,劈頭一句就是“怎麼瘦了?”

摸摸自己的臉,沒啥大變化啊。暗想若不算上最後幾天,前頭不可謂不逍遙,我是那種只要一過舒心的日子就會胖起來的,只含糊地笑,“姐姐說哪兒話的,沒有的事。”

“是不是那兒住不慣?還是下頭的人沒用心侍候?當初我就不同意大汗讓你出宮,看看才二十幾天就變了個人似的。”

我搖頭,小孩子都還在,也不能說什麼,就道,“大汗安排得周到著呢。”不僅周到,還“面面俱到”,忽然想起綬承牌雪人,忍不住和馬喀塔眨眨眼。

哲哲將我們的小動作看在眼裡,倒是露出笑容來,一面替馬喀塔理著亂糟糟的辮子,一面問,“我聽說十五弟去看過你,如何?”

她的樣子不像知道實情,我便也只輕輕帶過,“左右是又鬧了一場,湊巧是大雪封山,我留了他幾日。”

“沒事就好,我看著他那樣子多少有些放心不下,哎,都是一樣的心高氣傲。”

我無言以對,只好默默坐著。確實是有事,可惜不能據實相告。

談話末了的時候,她指了個年長的嬤嬤到小山居。我一看就是上回及笄之禮時教掌宮裡規矩的嬤嬤梅勒氏,幾乎當場就要哭,可不能駁了哲哲的好意,只好先領回去再作打算。

對於一連十餘日,皇太極都不曾召我過問在外的事,我感到不安。一般來說,愈是隱忍不發的,留有的後著愈是厲害,這不是一個值得慶幸的好現象。

我尋了一天去永福宮串門,因為蘇茉爾喜歡狗,就順便把墨寶帶去給她蹂躪。結果在我和大玉兒坐在屋子裡喝杏仁奶子聊天的時候,整個永福宮都不時能聽到激烈追逐所發出的異響。

有意無意地打量她宮裡的情形,雖然難比過去三千榮寵,倒也不復死寂無聲的樣子,僕婢面上都帶了幾分真笑,做事也勤快穩當。

“瞧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