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買新的,我就要舊的。”
“你們都是騙子,大騙子!”
我衝著電話叫著,電話那頭的媽媽被我嚇呆了。她不明白,這短短的一天,我發生了多少事情。也不明白,現在的我只要一點點刺激,就會情緒崩潰。甚至,她很少見到平靜的我有這麼激動的時候。
我掛掉電話,坐在花中間,嚎啕大哭。媽媽再打來電話,我告訴她,今天晚上我不回家了,就在這裡睡覺。
就讓我任性一回,傷心一回吧。今天的一切,我實在是承受不了了。
我邊哭邊睡,就躺在孔雀的旁邊,在黑夜中欣賞著她,她好像也看著我,高傲地俯視著我。我一定會把你帶走的,我對孔雀說,她沒有表示什麼,只是在夜色中舒展著她帶刺的鬼魅身軀。
睡的迷迷糊糊中,媽媽來了,爸爸也來了……姍姍跟在他們身後,紅撲撲的臉蛋上似乎透著一股子興奮。
“姐,你真任性!為了幾盆花……”姍姍說,語氣中帶著笑意。
於是,我們全家團圓了。
作者有話要說:
☆、團圓
記憶中,第一次見到爸爸,是在一個夏天。
鄰居李阿姨一家吃著西瓜,“突突”地吐著烏黑髮亮的西瓜子,紅色的西瓜汁浸溼了他們的手。我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他們。李阿姨笑著問我:“想吃嗎?給你一瓣”。我沒有動,也沒有回答。
“你們家沒有西瓜吃嗎?”李阿姨的兒子得意的說。
“你爸爸不是賣西瓜的嗎?”李阿姨的女兒說,然後他們全家笑得很開心,似乎西瓜也比平時更加香甜。
“我爸爸是飛行員,開飛機的。”我著急的說,姍姍就是這麼告訴我的。
“什麼飛行員,你爸爸就是賣西瓜的!”李阿姨和她女兒哈哈大笑著。
“唄!你是臭賣魚的!”我罵完之後,轉頭就跑。
姍姍吃著冰激凌回來了,不知道是誰給她買的。“爸爸是飛行員對不對?”我著急地問姍姍,希望得到她肯定的回答。
“我也不知道。”姍姍說,顯得很無所謂。
我盯著姍姍,流下了眼淚。姍姍嚇壞了,趕緊把雪糕讓給我吃,還像大人一樣拍著我頭告訴我說:“傻瓜,別人要是問你,你爸爸是幹什麼的,你就這麼說唄。”
傻瓜。
於是,那年夏天,我滿腦子都是西瓜和傻瓜。
夏天的尾巴快到了,西瓜已經爛遍大街了,家家戶戶都已經不再為吃上西瓜而自豪了,而我也不再稀罕西瓜的甜膩。這個時候,一個人一手拎著一個大大的西瓜回來了,他走路的樣子很滑稽,像個柱子上掛著兩個大燈籠。多年以後,我學到了一個詞,不速之客,不知道為什麼,我立刻就想到了他。
我蹲在地上拿著樹枝畫畫,只看了他一眼便低下了頭。一雙沒洗乾淨的舊鞋停在了我眼前,他忽然彎下腰來看著我。
“露露!”他的聲音顯得很激動,音調有極力壓制的顫抖,好像是在嗚咽。
我抬起頭來,看到了一張醜臉。他的兩隻眉毛擰在了一起,卻裂開嘴笑著,裡面的牙歪七扭八,�譚⒒啤S謔牽�彝鄣靡簧�趴櫱恕?br> “我是爸爸啊,爸爸!”他著急了。
“你不是我爸爸,你不是!”我看著西瓜大喊著。
那個時候,他一眼就能分清我和姍姍,但是我卻不認識他。雖然不認識他,奇怪的是,我卻對他那身褐色的夾克非常熟悉,貧瘠的土地般的顏色,皺皺巴巴有些脫皮,熟悉的嗆人的劣質菸草味。
他放下西瓜,從懷裡掏出一張照片,我和姍姍還是嬰兒,他抱著我,媽媽抱著姍姍,一家四口的合照。我從來都沒有見過這張照片,但是我立刻就認出了他身上的夾克。
我呆滯地看著夾克,想要叫一聲爸爸,卻怎麼也叫不出來。只是說了一句:“我不認識你。”爸爸張著嘴,想要說什麼,但一句也說不出。我低下頭,害怕看到他的眼睛。
我不認識他,這張照片我和姍姍從來沒見過。但是,我們見過另一張照片,姍姍偷偷從媽媽的筆記本里拿出來的。照片裡的男人穿著白色的西裝,頭髮梳的一絲不苟,眉目如畫。媽媽笑著靠在這個男人的肩上,男人用手摟著媽媽的腰。我們從來沒有見過媽媽那樣笑過,像是沒有後媽也沒有吃過毒蘋果的白雪公主。那個男人一定就是王子了。
姍姍指著男人說:“看,這就是爸爸,他是飛行員,現在就在天上,在白色的雲彩裡飛,所以我們見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