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媛一眼瞅到路旁有個茶棚,她眼珠一轉,拍了拍海東青的翅膀,海東青聽話地飛去茶棚的棚布上蹲著。
“你給我下來!”林昭媛衝它吼道。
謝令鳶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行了吧林影后,你這演技也太浮誇了,想去喝茶就直說,假模假樣。”也就只有她能從林昭媛一個眼神中看出虛假。
眾人下了馬,往茶棚走去。這裡平時有不少商隊經過,遂附近村民在路旁支起了茶棚,還帶著孩子,小孩兒在一旁兜售乾糧。
謝令鳶甫一落座,就聽到隔壁幾個商隊的漢子,正惶惶不安地議論著:“你聽說了沒?常縣縣衙的武器庫被偷了!”
登時,四周驚呼一片:“這也能偷?怎麼偷的?常縣縣衙的衙役是幹什麼吃的!”
謝令鳶差點坐到地上,她循聲看過去,那邊的一群人面色惶憂緊張。武明貞將劍拍在桌子上,已經面有怒色,低聲罵了句:“尸位素餐的東西!”
兵器庫都能被人偷,地方官府的威信何在?如今正是北邊打仗的時候,這邊官府還不消停!
那個先前說訊息的漢子擺了擺手:“嗨,那誰知道啊,常縣山後頭有夥山匪知道不?我聽先前跑商的兄弟說了,就前些時日,那夥兒山匪換了新頭目,打算往北走呢。除了他們,我也想不出有誰偷兵器庫了。”
“往北走?!”眾人又是一陣驚呼:“那邊可不太平,他們還以為這是他們打劫當山大王的地界,敢跟丘八老爺橫?”
“呵,誰知道呢,放著太平日子不過,跑去打仗的地方找死。興許也是他們的幌子,誆咱們走那條山路,好打劫唄!”
他們說著,議論起一會兒該不該走那條路,逐漸爭論了起來,茶棚裡亂亂糟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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酈清悟收回視線,面前的茶沒動,輕聲道:“看樣子,偷兵器庫的人,有可能就是這夥山匪。”
謝令鳶和武明貞面面相覷,一夥兒有官府兵器的山匪,若真正面槓上了,她們一行人如此招眼,估計還是不小的麻煩。
茶棚裡面色黝黑的孩子捧著一盤饃饃過來,白婉儀給他一碗茶水,沒有看那群人:“先前樂平趙氏被打劫,興許也是這夥山匪幹的。這樣想來,若是為了避風頭,免得被趙氏報復,他們往北上走也有可能。只是我們不能大意,若不然……”
謝令鳶瞬間與她心有靈犀,看了一眼海東青。
海東青正在啄花生米,接受到她的目光,渾身的毛炸了起來,謝令鳶笑眯眯地拍了拍它的翅膀。
她們一行多是女子,雖然遮了面紗,亦不掩容色姣好,且隨身還帶了只巨大的隼,不免吸引了不少目光。只不過武明貞桌子上放了把劍,酈清悟也是一臉不好惹的冰冷氣息,遂只是多看了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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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從茶棚出來後,林昭媛便吩咐海東青,叫它飛去前面的山路檢視,她們則騎著馬,慢悠悠跟在後面行路。
小半個時辰後,海東青就飛了回來,停在林昭媛馬上。
“……那個山匪出沒的山頭,還真的沒有人。”林昭媛一臉慶幸,拍了拍海東青的腦袋:“咱們不必繞路了,可以放心穿行,這樣午時差不多就可以接近樂平郡了。”
於是她們這才加快速度趕路,一路快馬疾行。
正午太陽暴曬的時候,終於隱隱看到了遠處農莊。
謝令鳶放慢了馬速,舉目四望,遠處沃野千里,到處是農耕勞作,一派欣欣向榮的樣子。再想到蕭懷瑾的摺子上,那些世族們天天哭窮,晉國連年收成不佳,國庫年年虧空……簡直不像一個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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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行了不多遠,謝令鳶看到一處平坦場子上,圍著幾個人,有個少年被扒光了上衣,僅穿著褻褲,被吊在樹上,奄奄一息的模樣。
他似乎已經受了多道酷刑,身上鞭傷、燒傷、燙傷、針孔什麼都有,血肉模糊,看上去極其慘烈。林昭媛下意識遮住了眼睛,扭開頭去:“瞎了我了!”
不遠處還有人勞作,對此視而不見的樣子,看來這在當地並不是稀罕事,大概已經發生一段時間,眾人新鮮勁兒都過去了。
“這裡附近也就是趙氏的郡望了吧?”
謝令鳶恍然想起了昨夜,旅店那個掌櫃和夥計說的事。樂平趙氏被流民搶了糧,是趙氏的庶子,勾結了流民頭領,所以如今,那個吃裡扒外的庶子要被公開處死,以儆效尤。
該是眼前這少年無疑了。
只不過……這被施以酷刑的,還只是個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