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變聲期已過,再捏著嗓子說話很有違和感,聽起來像是傷風未愈。待屏退了宮人,只對著懷慶侯夫人,他聲音才恢復了正常。
武明玦有些擔憂:“母親,是府上有要事麼?”
懷慶侯夫人點點頭。
宮裡前些日子戒嚴,直到這些日子,北燕使節團離京,宮中進出不那麼緊了,懷慶侯府才從內線那裡聽了些訊息。
聽說幾個妃子莫名昏了過去,其中就有武明玦,可把懷慶侯夫人嚇壞了。昏迷意味著叫御醫看病,看病就意味著會露餡兒!
索性世子運氣極好,為他診脈的正是懷慶侯往日打點過的御醫。
懷慶侯夫人虛驚一場,迫不及待入宮,找武明玦商議。
“和你姐姐對換一事,還要再等等。”懷慶侯夫人微嘆口氣:“重陽宴被刺客攪合了,之後無論是冬至還是除夕的宮宴,你爹想了許多辦法,都不好找時機。”
妃嬪雖可以在宮宴上與家中主母短暫相見,但沒有中宮許可,是不能獨處的。
聞言,武明玦眼前一陣發黑……
他想起了自己昏迷時的噩夢……他一刻也等不得了……
懷慶侯夫人觀他神色,安慰道:“我和你爹商議著,唯有開春時令,陛下要去京郊春耕,倒正是個恰好的時機。”
春耕與冬至祭天,是晉國一年到頭最重要的儀式。春耕通常是立春以後,算來還要再等兩個多月。
武明玦很快明白了父親的用意。
依晉國的祖制,立春時,皇帝會前往南郊祭皇天,隨後以帝王之尊,躬親耕田,二品以上后妃及命婦女眷們亦隨同出行,採桑紡布。帝后表率,意在鼓勵農桑。
從宮中去長安郊外一來一回,以往是凌晨丑時便要出宮,夜裡亥時才能趕得及回宮。到惠帝的時候,他比較懶,便在南郊建了一座行宮,專做春祭下榻之用。後來的春祭春耕,便在行宮處下榻一夜,翌日回宮了。
從時間上,這是難得的寬裕。
並且春耕時,文武百官、王公勳爵及世子,又及命婦等人,都要隨同,與帝后一道,為天下萬民做表率。武明玦早就獲封了世子,有了襲爵的資格,可以隨同春耕。武明貞可以扮作他,光明正大跟過去,不需要絞盡腦汁找機會入宮。
“可春耕時,后妃命婦與官員分列兩處,防衛同樣森嚴……”武明玦提醒道。
懷慶侯夫人笑了笑:“春耕的行宮佈防已經定好了,禁衛軍那邊,是羅家的三公子。我們如何操持,你就不用掛心了。”
羅三公子羅守準出身申國公府,和武明玦乃是發小,二人都是醬門世家,不過武明玦常巡邊關戰場,而羅守準則留在禁衛軍中。他還不知道,他的好兄弟已經入宮為妃了,天天濃妝淡抹步態生蓮。懷慶侯找來他時,只說是家中大姐入宮已久,弟弟想念姐姐,想要見一面。羅守準不做懷疑,就答應了。
“我們打通外面關卡,讓你姐姐混進去找你;但你這裡,就得自己想辦法鎮住。後宮人多眼雜,恐怕還需要有人照應著,以免出了岔子……”
懷慶侯夫人有些愁眉不展。因武明玦的身份是秘密,為免橫生枝節,闔府上下都瞞著了。他入宮時只帶了姐姐的丫鬟聽音,後宮哪還有什麼人,能幫他瞞天過海?
武明玦倒是不太擔心,輕鬆道:“母親儘可放心,德妃會幫忙照應,她答應過我,想辦法幫我與姐姐調換。”
這句話像一道拌著辣醬的雷,懷慶侯夫人雷劈之下,渾身都燒起來了,驚聲道:“此事……德妃已經知道了?你……你怎能告訴外人呢!你行事一向穩重,這種利弊都辨不清嗎?糊塗!”
“……”武明玦心中登時淚流滿面,他總不能把德妃發現他的經歷說出口,太有損德妃的聲譽,因此只能垂頭,聽母親的斥責。
懷慶侯夫人痛心:“你太大意了!”
武明玦委屈地想,不是我大意,而是德妃太大膽啊。
懷慶侯夫人焦慮過後,慶幸道:“幸好德妃沒有起爭寵的心思,不然將你的事捅到陛下面前,我簡直不敢想!”
武明玦想,那當然,德妃還讓我幫她抱後宮妃嬪呢……
事已鑄就,懷慶侯夫人說什麼也是枉然,況且宮裡有個得寵的高位妃嬪相助,春耕調換一事,也許會更順利。懷慶侯夫人想通,卻還是有點不解。
“我還是不明白,照理說,德妃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怎麼會願意幫你呢?”幫忙把真正的武明貞換入宮,那不是給她邀寵的路上放絆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