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前途已經是死水一潭,不妨就賭一把,若贏了便是功臣,陳留王會為他封爵,一朝擠入勳貴階層,富貴榮華代代相傳,門庭赫奕!
成為王謝桓庾之家,哪個寒門或小士族能經得起這樣誘惑?若沒有機遇,拼幾百年也是枉然。眼下陳留王的謀反,便是他安家該牢牢抓住的機遇!
安旭遂決定鋌而走險。由於是吏部左侍郎的緣故,他掌管著朝中所有官員的檔案、升遷、呼叫、考核資料,陳留王藉著他的手,捏住了朝中不少官員的軟肋或把柄,說不得還勾結了其他的黨羽。
“但安旭此人,陳留王將他看得很透,讓他知道的機密並不算多。”大理寺少卿賀遷呈上了名單,名冊上,安旭只交待出了長寧伯的弟弟晁發等人,以及蘇祈恩這個埋了多年的釘子。
“他說蘇祈恩才是聯絡叛黨的人,因常往中書和尚書檯行走,心裡大概都是有數的。”
……那有個什麼鬼用?蕭懷瑾心想,蘇祈恩跑都跑了,聽說前段時間出現在了陳留王身邊,朝廷情報機構幾次下殺手都未遂。如今大理寺只能沿著安旭招供的幾人線索追下去。
“監察衛報來訊息,蘇祈恩去了中州叛軍那裡,想必是與北燕勾結有關,”蕭懷瑾揉了揉眉心:“可若人不能羈押回來,都是枉然。”
落地宮燈映出他自哂的臉,沒想到和陳留王的諜戰,這個昔日的御前總管倒成了個關鍵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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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姬合唱的相和大麴聲調婉轉,傳出了中州操賢良的軍賬,在夜空中繚繞。賬內此刻既是歡聲笑語,又是暗流洶湧。
蘇祈恩本來只是在人群中隨便掃一眼,看到武明玦的時候,還反應不過來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蹙著眉頭想,這模樣必是武修儀無疑的,天底下總不可能有兩個一模一樣、矯揉造作的人。
——但她不是應該在宮裡嗎?直到他離宮,都沒聽說過懷慶侯府獲罪、女子被充入洗衣院這種驚聞,武修儀能隨便出宮麼?
。
武明玦以扇遮面,見蘇祈恩審視他,那一刻,空氣都彷彿凝滯,沉重地壓了下來。
等他回過神時,他已經端著酒杯起身,向蘇祈恩走去。
邊走還邊拋了幾個媚眼——蘇祈恩肯定是認出他來了,只是還處於沒想通的狀態。
他必須馬上動手!
就在蘇祈恩皺著眉的片刻功夫,武明玦已經笑靨如花地走近了他,依然是半遮面,明眸善睞,顧盼含情,端得一副嬌弱楚楚的情態。
蘇祈恩一看這熟悉的對月涕淚對花吐血的樣子,更確定自己沒認錯人,不慎聯想到了武明玦在宮宴上支稜著公鴨嗓,拋著媚眼唱“張家姑娘十七牙八,沒有兄弟沒有娃”……登時又倒足了胃口。
他眯起眼,心頭警覺起來,那酒也醒了三分,不動聲色地看了眼一旁操賢良。
操賢良看似並不知情,甚至未察覺到這裡的暗流洶湧,滿眼都在懷中美女身上。
“來人!”蘇祈恩大喊一聲。
他正要吩咐他們拿下武明玦,下一刻,卻全身一麻!
那身子瞬間軟軟的,他想出聲,卻連張口的力氣都失了,嘴唇張張合合,視野裡只有武明玦袖中的銀針,隨即眼前一黑。
他趴倒在酒桌上,昏沉沉睡了過去。
歌舞聲依舊絲竹悅耳,沒有人看見方才發生了怎樣驚險的一幕。
武明玦左手藏回袖中,指縫裡夾了兩根繡花針。
針藏在衣緣裡,入軍營時搜身沒搜出來——即便被搜到也不會奇怪,女子刺個繡很尋常。
繡花針上淬了勁道很強的蒙汗藥,原本以備不測。方才蘇祈恩看過來時,他就起了動手之念,毫無猶豫。飛針刺入蘇祈恩的睡穴和百會穴,蒙汗藥瞬間生效。
想來還有點後怕,要是針的準頭偏了那麼一絲半毫,讓蘇祈恩喊出了後半句,他恐怕就只能殺出中賬了。
操賢良聽蘇祈恩喊人,視線射了過來,目光銳利。
武明玦含情凝睇看向他,深情款款又百般委屈:“大人這就不勝酒力了,奴家還沒來得及敬酒呢……大人莫非是瞧不上奴家……”
幸好他已經過了變聲期,雖然捏起嗓子還是聲音難聽,但總不至於辣耳朵。
操賢良放下酒杯,起身走過去。
武明玦倒退兩步,指縫裡的繡花針蓄勢待發,盯準了他胸口大穴。
操賢良推了推蘇祈恩,掀了下對方眼皮,見他已經昏睡過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