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說。
“既然是夢,總有醒來的一天,現在,我醒了,沈夜,我想了你十年,但從今天開始,我會徹底忘掉你,假如我還要再想你,就讓我不得好死……”
他攥著她腕部的手一抖。
“你一直都不肯聽我解釋,認為那天晚上是我害了你,其實,那杯果酒是別人端給我喝的,我沒想到你會喝掉它,更沒想到,居然有人敢在裡面動手腳,所以,那天晚上是你強行非禮了我,不是我放~蕩的爬上你的床,請你記住,我才是受害人。”
她開始嘗試掙脫他,未果,再抬眼,視線漸漸清明:“沈夜,聽說我爸爸曾經傷害了你的媽媽,現在,你也傷害了我。”用另一隻手捂住心口:“傷的很深,這裡很痛,有些傷害,可以原諒,但有些傷害,是絕對不能容忍的,不管我爸爸做了什麼,他都是我爸爸,是我引狼入室害了他,這是我的罪過。”
沈夜居然覺得,自己的手使不上力氣了。
陶夭再一次用力,終於甩開他:“沈夜,等我找回我爸,就去把孩子打掉,你把我搞得這麼狼狽,傷了在乎我的家人的心,目的已經達到,這段婚姻也失去了繼續的必要,還有,我們陶家並不像你想象中的那麼心安理得,十年前,我爺爺被氣死了,我爸爸一夜白頭,你以為他過得很好麼,不,他很痛苦,只有我才看得到的痛苦,如果你覺得這些還不夠,那麼,父債女償,我用我的命跟你交換,求你放過我爸爸,放過陶家。”
乾淨的眼神,坦蕩的笑容,這一刻,看似平淡無奇的臉蛋,卻出奇的光彩奪目,竟讓見慣千嬌百媚的沈夜移不開視線。
她跟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沈夜,我走了。”
那個時候,他並沒有想到,她的“走了”,竟是一去不回。
☆、第十三章
斜風細雨,撐一把骨架輕薄的鏤花小傘,漫無目的徐行,將雞毛蒜皮的小事無限放大,以期找出淡淡的傷感,營造出憂鬱的氣質。
那種小資的調調,她也嘗試模仿過,可是皆以失敗告終,那個時候啊,除非想到遠在天邊的沈夜,不然,如此明媚的青春,怎麼可能晦暗得起來?
車窗外,狂風暴雨,陶夭蜷曲在計程車後座上,外套裹得再緊,還是瑟瑟發抖——這才是真正的悲慟,就算往好的方面想象,還是感到絕望。
據說,人在瀕死時,會將漫長的一生濃縮成短暫的幾個瞬間,從腦子裡匆匆過上一遍,可她還這麼年輕,居然有了彌留的覺悟。
沈夜:“自己不愛自己,還能指望別人愛你?”——就算她很愛自己,就算沒有血海深仇的阻隔,他也不會愛她吧!
堂哥:“我的小童養媳,誰敢欺負你,告訴我,我幫你把他揍成豬頭。”當欺負她的是林鈞婷時,想來,他是恨不能把她揍成豬頭,以期討自己的老婆歡心吧!
洛邈:“音樂可以止痛,轉移病人的注意力,減少肌肉張力和恐懼,因而紓緩疼痛。”——良心發現,居然想起那個天才少年,典雅的琴房,巨大的落地窗,乾淨的白襯衫,姿態迷人的坐在鋼琴前,澄澈如水的一雙眼,含笑的望著她,修長完美的手指,在黑白相間的琴鍵上舞蹈,流瀉出靜謐安適的樂音。可她卻讓他痛不欲生,連他最愛的音樂都無法紓緩,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出來混啊……
爸爸:“爸爸,什麼叫婊~子養出來的小雜種?”——那是她第一次見到溫文爾雅的爸爸暴跳如雷,不過自那以後,沒人再敢當面罵她是“小雜種”。
“爸爸,你的頭髮怎麼白了?”——沒人知道,看似年輕俊朗的陶副市長,四十五歲的時候,已經滿頭華髮,她給他染頭,染了整整十年。
“爸爸,我又夢見自己溺死在海里了!”——到時候把爸爸葬在海底,有爸爸保佑,咱家小夭夭一輩子都不會在海上遇到危險。
“夭夭,相信爸爸,爸爸是真的愛你!”
……
“引魂礁”下陰魂叫——這可是本市最負盛名的自殺聖地,還有千里之外的輕生者慕名而來,當然更是當地投海者走過路過絕不錯過的首選。
計程車選了個有防雨棚的冷飲店門口將陶夭放下來,她剛站好,胳膊竟被人抓住:“小莫,我可等到你了。”
陶夭轉頭看向抓她的人,是個慈眉善目的大媽,臉上那股子激動勁,就像一九四九年那會兒見到解放軍。
可陶夭確信自己不認識她:“大娘,你可能認錯人了。”
大媽卻把她抓得更緊:“怎麼可能,你就是小莫,你這手腕和掌心還是救我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