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酒的看了看他道:“大狗子,你偷喝了酒沒有?”
大狗子忙搖頭說道:“沒,沒有,誰說我偷喝酒了。”
賣酒的道:“你既然沒偷喝酒,怎麼說酒話,光天化日那來的怪物,我在這兒賣酒這麼些日子了,怎麼我就沒看見過什麼怪物。”
大狗子伸手抓住了賣酒的道:“不,爹,我說的是實話,要不我怎麼會嚇成這樣子……”
賣酒的道:“那……八成兒你看花了眼了。”
大狗子道:“沒有,爹,我沒看花眼,咱們別在這兒賣酒了,還是回城裡去吧。”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賣酒的一巴掌揮了過去,打得大狗子人一晃,他擰著大狗子低低說道:“你嚷嚷什麼,幸虧現在客人少,要是人多你這一嚷嚷,往後我還做不做生意了?不做生意吃什麼,都餓死?”
大狗子苦著臉道:“爹,我說的是實話,我……”
“少廢話了,”賣酒的沉臉叱道:“還不快把酒給客人拿過去。”
他舀好了一壺酒順手遞了過去。
大狗子接過酒壺走向了卓慕秋,手腳都在發抖,不聽使喚。
好不容易捱到了卓慕秋桌前,把酒在桌上一放,陪上個勉強的笑,哈個腰要走。
卓慕秋叫住了他,道:“小兄弟,你剛才看見什麼了?”
大狗子要說話,賣酒的一步跨了過來,陪笑說道:“這位客官,您別聽他的,他沒事兒淨愛瞎胡扯,他不想在鄉下待,想回城裡去,老是編故事嚇我,您可別聽他的……”
轉身一推大狗子,道:“去,去,躲一邊兒去,明兒個你就給我回城裡去,待在這兒淨幫倒忙,這回如你的意了吧。”
大狗子帶著滿臉委曲走開了。賣酒的又衝卓慕秋哈個腰,陪個笑也退走了。
大狗子把賣酒的拉了一旁,低低說道:“爹,我真……”
賣酒的沉臉喝道:“別說了行不行,你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你要再敢多說一句,現在就給我回城裡去。”
大狗子沒敢再吭氣兒了,他倒不是不想回城裡去,他是不敢一個人走這段路,卓慕秋聽得清清楚楚,可是他裝作沒聽見。
他相信大狗子不是說瞎話,也不是像賣酒的所說為了想回城裡淨編故事嚇人,看大狗子剛才嚇得那個樣子,一定是看見了什麼。
光天化日之下那來的鬼怪?鬼怪也都是無稽之談。
他認為大狗子可能看花了眼,看見個穿紅衣,又以紅巾蒙面,或者是戴有紅色面具一類東西的人倒是真的!那麼,穿紅衣,又以紅巾蒙面,或者戴有紅色面具一類東西的人,躲在高梁地裡幹什麼,必然是有所圖謀,而且是不能讓人看見的圖謀。
他留了意,人坐在草棚子裡喝酒,一雙銳利的目光,卻盯在棚子對面路那邊那一大片高梁地裡。
高梁地裡高梁棵一根根老高,長得也很密,風過處沙沙作響,很難看出什麼。
他的酒喝完了,連一點淡淡的紅影都沒看見,他想大狗子剛才看見的那紅衣人,可能已經跑了。
他是個江湖人,他熟知江湖,有見不得人圖謀的江湖人,只一被人撞見他的好事,就會馬上轉移陣地。
他會了酒帳出了棚子。
他走了一段路,然後繞到了高梁地後。
高梁地後有一條小溪,水色清碧可以見底,一片片楓葉隨水飄流著,他沒有留意這些,他用長劍撥開高梁棵走了進去。
他走了沒幾步便發現地上有幾對溼溼的腳印,沒有穿鞋林的腳印。
長這麼大他還沒看見過光著腳往外跑的人。
那倒不是說世上沒有光著腳往外跑的人。
據他所知,有三種人會光著腳往外跑。
一種是南荒的土人,他們沒有穿鞋的習慣,長年光著一雙大腳丫到處跑,登山也好,涉水也好,都是光著一雙大腳丫。
一種是種田的莊稼漢,可是莊稼漢只有在下田的時候才光腳,而且這是高梁地,不是麥田或著是稻田,用不著光腳。
第三種人是瘋子,瘋子沒有意識,休說是不穿鞋襪,就是不穿褲子他也敢到處跑。
照大狗子的說法,他看見那人從頭到腳一身紅,嘴裡呼嚕呼嚕的,還衝他直咧嘴,直呲牙。
如今再看看這沒穿鞋襪的腳印,九成九,大狗子是碰見了瘋子。
卓慕秋笑了,他搖搖頭走出了高梁地。
小溪裡片片紅葉隨水飄流,另外還飄著一件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