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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馬牽來！”父親嚴厲地命令道。

“我猜得不錯！”圖爾幹得意地想。他麻利地跑到放牧老馬的溝裡，爬到瘦骨嶙峋的老馬背上，騎著老馬返回到帳篷前。

納扎爾用一小塊氈子把公馬擦了一遍，再把舊鞍子放到削瘦的馬背上，並竭力用繩子把鞍子捆結實了，又在鞍子上鋪了雙層氈子。當納扎爾用馬肚帶勒緊馬肚時，老馬抬起一條後腿，扭回頭來，想啃啃自己的主人。

納扎爾身材削瘦、面頰塌陷的妻子吉茲—圖格瑪思在鍋灶邊忙活著。她時不時地看看丈夫，卻不敢問他要到哪兒去。“老頭子想起什麼新花樣了，”她想問，又怕和丈夫頂起嘴來。她只是急急忙忙地和了幾小把麵粉，烙起餅來。

“我們的父親要到哪兒去？”當老人走出帳篷時，尤勒杜茲悄悄問圖爾幹。

“我知道要到哪兒去了——去打仗！”圖爾幹很自信地說。

“你說什麼？打什麼仗？”母親驚叫道。

“我們的長官說，很快就要打仗了。快看，快看，父親在幹什麼？”

納扎爾返回帳篷，走到籬笆牆下，從牆上摘下繫著細帶的帶皮套的彎刀。他鄭重其事地將彎刀挎在大衣外面，把細帶系在腰上。妻子和孩子們大張著嘴，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當納扎爾—克亞裡澤克邁開穿著粗笨皮靴的雙腳，步履沉重地走出帳篷時，他極力做出一副高傲而勇敢的樣子。他把韁繩搭在馬頸上，爬上馬鞍，斜視了一眼帳篷門。妻子手中捧著用粉紅色舊布包的熱騰騰的烙餅。尤勒杜茲跑過來，把烙餅遞給納扎爾。她用一隻手擋住燦爛的陽光，望著納扎爾滿是皺紋的臉，等著他開口說話。納扎爾明白，他們在想些什麼。但是，在決定大事的時刻，難道能把自己的計劃全盤告訴妻子和小孩嗎？他莊重地把粉紅色布包揣進懷裡，然後鄭重地說道：

“我要去見巴彥德日汗！”

他用馬刺磕了磕瘦骨嶙峋的馬肚。公馬慢慢騰騰地沿著小道向草原走去。

圖爾幹跑到母親跟前，悄悄地——彷彿怕父親聽見似的——說道：

“我也要跟大大去見巴彥德日汗。巴彥德日汗離我們不會很遠的！我比他到得早，然後馬上返回來。”

“好好照看你父親！”

母親扭身回了帳篷。她把一束乾草添進正在熄滅的篝火中，吹吹氣，讓篝火燃起來。

“瞧他想起什麼來了！打仗難道是老頭子的事嗎？他在第一個溝裡就會跌下馬來，再也回不了家了。到那時候，我成了寡婦，誰來可憐我呢？……圖爾幹，你還愣著幹什麼？快跑去跟著父親，遠遠地看著他，別讓他發現了你。不然，他會生氣，會揍你的……”

圖爾幹穿上燈籠褲，朝著父親走的方向跑去。

。。

10　汗的慷慨賞賜

蒙古人準備西征的訊息，猶如寂靜的夏日平地颳起的一股卷著沙柱、拔起草叢、掀翻帳篷的旋風一般，席捲了整個欽察草原。傳令兵馳向各處，從一個遊牧地到另一個遊牧地，把遊牧民和平生活中這一最大事件傳送出去。欽察人①的整個十二部都動員起來了。

納扎爾—克亞裡澤克路過河邊的一片白楊樹林。白楊樹林後邊有雨後的忽氈河渾濁的河水在泛著波光。他的面前是廣闊的平原。騎士們急速地向四面八方馳去，一隊隊雙峰駝載著搭建帳篷用的籬笆、木杆、氈子以及糧食口袋、鐵鍋及其他燻黑了的日常遊牧生活用具，緩緩地向前走去。駝隊旁邊步行著婦女兒童。半裸的奴隸吆趕著畜群。素常寧靜而昏睡的草原被攪亂了，瀰漫著一種非同平常的令人不安的氣氛。

納扎爾—克亞裡澤克終於來到巴彥德日汗第十一個妻子的宿營地。老牧民驚奇地發現：這裡居然一切照舊！雖然到處是一片混亂，巴彥德日汗卻依舊不慌不忙。宿營地的人們正準備出去鷹獵。裝扮齊整、備好鞍韉的馬匹不耐煩地用蹄子刨沙地。十個左臂駕鷹、行動麻利的青年站成一列，等候主子從帳篷中出來。顏面狹長、身子肥碩的獵犬已經互相瘋咬了幾架了。

納扎爾從瘦馬背上爬下來，絆住前馬腿，爬上土丘，朝汗的帳篷走去。

巴彥德日汗從帳篷裡走出來。他的臉由於飯菜豐盛而油光鋥亮。他的身上穿著漂亮的獵裝——肥大的麂皮燈籠褲，腳上穿著前端上翹的馬靴，頭上戴著白羊羔皮帽，帽簷前端向上捲起，後端遮住脖子。肥胖的肚子用條格紗巾緊緊勒住。紗巾上彆著帶象牙骨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