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深的認為,老爺子已經仙去了,老爺子是因為和我講了這麼多話,因為我而死的。而我到最後,只是因為自己的好奇,還象個白痴一樣追問他。
我以為我是個堅強的人,男兒有淚不輕彈幾乎是我的人生信條,可是在剛才,我才發現,我脆弱的如同一個肥皂泡。我在聽老爺子的故事時,我一度認為火小邪是個神經過敏的人,是個糊里糊塗的毛頭小子,是個內心軟弱沒有主見的傢伙,如果我是火小邪,我會比他強很多,至少不會被伊潤廣義幾句話打動。可我現在明白了,這都是我做為一個旁聽者的自以為是,我如果是火小邪,我可能早就死一千次一萬次,如同螻蟻一樣,根本抵抗不住命運的碾壓,早就粉身碎骨。
剛才感覺不到老爺子的呼吸時,意識到老爺子死去,我承認我在一瞬間就崩潰了,崩潰的如此徹底,連最基本的心智都喪失了,當時的我就是一個只懂得嚎哭、害怕、自責、逃避的笨蛋,一隻面對烈火燒來,不知何去何從的小蟲……
略微平靜之後,我甚至開始給自己無恥的開脫,是因為我太投入了,這幾天對老爺子積累了深厚的感情,所以才……
我沒有勇氣離開這個房間,到底一個人坐了多久,也已經忘了。直到老婦人再次走進房間,坐在我身邊時,我才顫巍巍的說道:“阿姨,老爺子他怎麼樣了?”
老婦人微微一笑,平靜的說道:“老爺子睡了。”
“我,我能見見他嗎?”
“暫時不能,他已經不在這裡了。”
“阿姨,真的是這樣嗎?老爺子,他只是睡著了?”我基本不知道能說什麼。
“嚴先生,你覺得呢?我覺得應該是怎麼樣的呢?”
“我……我……”我尋找不到任何勇氣,說出我的想法,哪怕是很簡單的一句關於生死的問題。
“嚴先生,你是不願意面對?”
“我,我是說不出口……”
“嚴先生,你是一個很好的聽眾,很多人都是,但老爺子選擇你,是有他的道理的。”
“阿姨,老爺子是誰?是火小邪嗎?”
“這一點不重要,嚴先生,五大賊王的故事,你還想聽下去嗎?”
“我想……”
“好的,嚴先生,那你先回去吧。”
“這,阿姨,我先回去?”
“是的,離開重慶,我會聯絡到你的。”
“那你會什麼時候聯絡我呢?”
“我會聯絡到你的,嚴先生,我們走吧,我送你出去。”
當那扇門關上的時候,我看著眼前如此平常的一棟老宅,突然一陣陣的失落。
深夜的小巷,就如同我來的時候,寂靜無聲,空無一人。幾盞昏黃的路燈亮著,燈光灑在街面的青石板上,久歷歲月洗禮而變的光滑的表面,反射出柔和的光芒,依稀間有如玉石一般閃爍。這條小街一定是經歷過中日戰爭,在日軍對重慶的狂轟濫炸中而倖存下來的。厚重的歷史氣息包圍著我,空氣中飄蕩著淡淡的哀傷,一切彷彿是一場夢,一場真實而又不可思議的夢。
是結束了嗎?還是我要等很久?會是永遠嗎?
我無比留戀的將眼前的一切收入眼底,牢牢的記在心中,緊了緊衣衫,默唸了聲再見,抖擻精神,踏著青石板路面,向外面的世界走去。
我辭去了工作,閉口不談,終日奮筆疾書,沒有白天和黑夜,記錄著我從老爺子口中聽到的故事。這是我的責任,我必須要這樣做,沒有任何理由。
三個月後,凌晨一點,我正在修改這個故事的時候,手機響起。
這幾個月,我的手機始終保持著24小時開機,寸步不離身邊,不錯過任何一個電話。
沒有來電號碼,顯示的是未知。
我想也不想,接通了電話。
熟悉的女子聲音從聽筒中傳來:“嚴先生。”
“是我!是我!是阿姨嗎?”
“對。”
“我終於等到你的電話了!”
“嚴先生,請你收拾一下,儘快下樓。”
“好!”我沒有任何的猶豫,飛快的收拾著電腦,“我們去哪裡?”
“瀋陽。”
電話啪的一聲中斷了。
我揹著電腦包,沒有帶任何換洗衣服,就這樣衝到了樓下。
大門口,一個穿黑色西服的男人筆直的站在我面前,說道:“嚴鄭你好,我是嚴一,請跟我走吧。”
第460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