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下來。打傘的那個宮女忍不住一顫,手中的傘幾乎掉落在地上。倒是倚在她身上那個貌似弱不禁風的卻身形沉穩,雖仍未抬頭,卻暗暗地捏了那打傘宮女的手心一把,似是告訴她不要害怕。
那打傘的宮女定了定神,面上擠出一絲微笑,道:“兩位大哥,能否行個方便,讓我們過去。我們是懷玉宮元昭儀娘娘身邊的宮女。我叫綠媞,她叫碧痕。”攔住她們的兩名禁軍似乎年紀頗輕,見面前這個清秀的小姑娘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一時也不好再兇下去。其中一個道:“今日宮中有些變故,還請姑娘回去。待過了這陣子再出來。”綠媞見這名禁軍和顏悅色,膽子更是大了幾分,面上故意裝出焦急的神色,道:“這可如何是好,我這個姐妹生了急症。燒得燙人,昨夜咳嗽了一宿,好不容易盼到天明,我正要帶著她到太醫院去。”說著說著竟落下幾滴淚來。那靠在她肩上的碧痕見綠媞如此說,又咳嗽了幾聲,並向著那兩個禁軍,輕輕抬起一側臉來。只見那臉頰通紅,顯是病得不輕。
兩名禁軍見此情景,面面相覷,似是想要說不許,一時又說不出口。綠媞見事有轉機,急忙又道:“就請兩位大哥高抬貴手,我們只是普通的宮女,也做不了什麼。況且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圖。就算可憐我們姐妹。求大哥放我們過去吧。”問話的那個禁軍將另一個拉到一旁,低語了起來。低低的語聲隱約傳到她們的耳中,似是“宮女”、“可憐”之類。綠媞和“碧痕”的手死死攥在一起,兩人的手間俱是冷冷的汗意。
那兩個禁軍似是已商量完畢,轉身走了回來,剛剛那個問話的道:“好吧,你們快去快回。千萬不要驚動了旁人。”二人心中一喜,卻又都強壓下去。綠媞一臉感激萬分的神色,連聲道著謝,扶著碧痕慢慢走遠了。
待走出了那兩個禁軍的視線,綠媞前後看了一回,低聲道:“娘娘,我們騙過他們了。”那倚在她肩上的“碧痕”這才抬起頭來,赫然是宮女打扮的杜沅沅。
對於這次的冒險之舉,杜沅沅當然不可能傻到亮出昭儀娘娘的名號在宮裡橫衝直撞。她早就打定了主意,將自己打扮成了一個小小的宮女。幸好她身形瘦削,雖已有了四個多月的身孕,但依然不顯身材。她又在臉上塗了紅紅的胭脂,裝作燒得滿面通紅的模樣,將臉埋在綠媞肩頭上,兩人這才出了宮。沒想到,竟真的騙過了禁軍。
二人雖經過了剛剛盤查的禁軍。但望向前方,還要經過兩條甬路才能到達承宸宮門前。接下來,還不知會遇到什麼。眼見宮內各處靜寂如死,情勢詭異,杜沅沅更加心急如焚。
正猶疑間,二人忽然聽見身後有人聲傳來。杜沅沅急忙回頭,透過蒙蒙雨霧,只見一隊禁軍簇擁著一架十二人步輦正向這邊奔來。那步輦行得飛快,眼見就要到眼前。杜沅沅和綠媞躲避不及,只得讓在路旁。
步輦行經她們身邊,一個跟在輦旁的禁軍忽然向她們斥道:“你們是什麼人?難道不知道宮裡現時不準隨便行走麼?”杜沅沅急忙拉綠媞跪了下去,綠媞心領神會,顫顫巍巍道:“奴婢們是懷玉宮的宮女,奴婢的姐妹病了,此時要到太醫院去。”
輦中的人聽到“懷玉宮”幾個字,突然“噫”了一聲,緊接著道:“停下。”杜沅沅聽到那個頗有威勢的聲音透過雨霧,穿過清寒,向她罩了過來,心已沉到了底,輦中的人竟是太后。
步輦停在她們面前,旁邊隨侍的太監上前打起輦簾。杜沅沅偷眼望去,見太后竟穿著祭天節慶上才穿的烏金雙色花滾邊珠繡的正式宮服,發上花釵完整,神色威嚴地端坐在輦內。杜沅沅暗自嘆息,太后對於今日之事如此莊重,只怕是不知道英帝已經有所防備,萬一失敗也不知道會如何。
綠媞見是太后,身軀已經起了一陣輕顫,杜沅沅輕輕握了握綠媞的手,示意她不要緊張。太后仔細看著跪在路旁的杜沅沅與綠媞,面上忽然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忽然道:“抬起頭來。”
杜沅沅靜靜地跪在地上,雖未抬頭,仍能感到太后的目光如利刃一般在她和綠媞的身上掃來掃去。心中正在忐忑,猛然聽到太后竟然叫她們抬頭。杜沅沅低嘆一聲,知道定是形跡已經敗露,當下心一橫,慢慢站起身來,神情自若地看著太后,微微一笑,“臣妾參見太后。”
太后看著站在面前宮女打扮的杜沅沅,冷笑道:“果然是你。哀家早就知道,你專會做些雞鳴狗盜之事,真猜中了。也好,不用哀家專程到懷玉宮中去請了。”杜沅沅的心此時倒定了下來,理了理衣襟,微笑道:“太后是做大事的人,沅沅這些小伎倆,自是比不上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