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青湖色的羅扇扇得越發緊了。但此刻,就連羅扇帶起的風都沒有了半點涼意,寢衣膩膩地粘在身上,心情是說不出的煩躁。
英帝將她送回懷玉宮後,並未停留,立即回了承宸宮。杜沅沅知道他必是要好好做一番佈置。也不阻攔,臉上始終掛了個寧馨的微笑。她心中自是明白,明日禁宮內將有一場大變,此時無論如何也要讓英帝安心。免了他的後顧之憂,才好放手一搏。
烏雲似是堆積到了一定時候,終於開始爆發。空中先是響過一連串的悶雷,緊接著零星地灑下幾滴豆大的雨點。那雨點越來越密,漸漸匯成了一道道雨簾。大雨終於來了。
杜沅沅聽著雨簾敲打在紗窗和簷漏上時緊時疏的滴答聲響,心情似乎也隨之起起落落。對於明日就要經歷的一切,她並不害怕,只是覺得有些緊張,明日是和風細雨,還是驚天一戰,一切都還無法預知。
雨聲滴瀝,杜沅沅終於睡去,跌入一個又一個光怪陸離的夢裡。眼前忽然戰旗飄揚,耳邊聽到金鼓聲聲。她彷彿飄蕩在一個古戰場的上空。一隊隊衣甲鮮明計程車兵,眼神堅毅地望向最前面高臺上,一個身穿明黃甲冑的英偉男子,那男子面容端嚴,手執長劍,指向天際,似是在說著什麼。杜沅沅仔細看去,那男子竟是英帝。她心中不由一喜,努力向高臺飄去。正在此時,耳邊傳來一聲尖銳的破空之響,不知從何處射來一支羽箭,那紫黑的箭簇直向高臺上英帝的背心而去。杜沅沅忍不住高聲大叫。叫聲未歇,杜沅沅忽然睜開眼睛,一眼望見熟悉的香楠木床頂,原來只是個噩夢。
杜沅沅下意識地向身旁一摸,只覺枕衾寒涼。忽然省起,英帝夜裡並未宿在此處,此時應在承宸宮內。她抬眼望向窗外,只見素香吹墨窗紗已透出抹銀白,天就快要亮了。這大變前夕充斥著異樣平靜的一夜即將過去,不知道英帝那邊是否真的備妥了一切。杜沅沅翻身坐起,心中一陣焦急。
窗外的雨依然未停,但似乎比昨夜小了許多,淅淅瀝瀝地打在紗窗上。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輕寒,就象是秋天突然降臨了人間。
殿門一聲輕響,蘭兮疾步奔了進來,臉上帶著驚惶的神色,急促地對杜沅沅道:“不好了,娘娘,宮內主要通路上都已把守了禁軍,嚴令禁止宮人們行走。也不知到底出了什麼事?”杜沅沅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太后策劃的這場宮變終於拉開了序幕。限制住宮內眾人的行動,應是太后的第一步棋,而與此同時,宮外必定也開始了緊鑼密鼓的軍事行動。那麼下一步,太后一定是親自到承宸宮大殿上逼迫英帝退位。而現在內外訊息全部斷絕,也不知道英帝那邊的情況究竟如何。
杜沅沅越想心中越急,一邊披衣下榻,一邊問道:“看到皇上了麼?”蘭兮搖搖頭,“現時宮內除了禁軍,再也看不到旁人了。”杜沅沅的心稍稍定了一下,雖然不知道宮中現在是個什麼狀況,但沒亂成一團總歸是好事。只是太后謀劃已久,必是佈署周密。而在這樣危急的時刻,她應該站在英帝的身邊才是,怎麼能夠貪戀這片刻的安寧,而躲在一旁不聞不問。
想到此,杜沅沅再也忍將不住,道:“不行,我得到承宸宮去看看。”蘭兮嚇得白了臉,一把拉住杜沅沅的袖子,“娘娘,這個時候您怎麼能出去。且不說外面有多危險,就是將這些全拋在外,您也過不了宮內的禁衛呀!”杜沅沅的臉已變得異常嚴肅,目光中充滿了決然之色,低聲但是清晰地道:“我不能任他一人在那裡,如果不去,這輩子我都不會安心。”蘭兮被杜沅沅話中的那抹熱切震撼住了,不由自主地鬆了手。杜沅沅回身握住了蘭兮的手,“姑姑,你不要擔心,我一定不會有事。你就在這裡安心等我,說不定我一會就回來了。”蘭兮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堵在喉嚨上,心都已揪成了一團。什麼都說不出,只是一徑地點著頭。杜沅沅笑了一下,忽然道:“勞煩姑姑給我準備一套宮女的服飾吧。”
清晨的禁宮籠罩在一片雨霧朦朧中。除了淅瀝不停的小雨,各處都顯得異常安靜。今日的禁宮與往常有些不同,宮中的各條通路上,鮮少見到宮女和太監,卻多了許多身穿明光甲的禁軍。偶爾有出宮辦差的太監,一見此情景,立刻縮了回去,緊緊闔上了宮門。人們都在暗自揣測,宮裡必是有大變發生了。
此時,懷玉宮的宮門卻突然大開,從裡面走出來兩個宮女。一個一手打著紙傘,另一隻手扶著身邊的那個。而被扶的那個大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倚在打傘的宮女身上,就連臉都埋在那宮女的肩頭。
兩人出了宮門,沿著甬路向禁宮內城走去。剛走到轉彎處,就被兩名神威嚴整的禁軍給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