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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

響起:“娘!”

昨天傍晚,管杆兒去市口買了二斤上好的活鰍,又轉了幾圈,終於找見一個賣魚鰍的,天晚了,還剩小半簍子死鰍沒賣完。鮮鰍一斤得一百二十文錢,管杆兒看那小半簍至少得四斤,有些發臭了,便渾說賴說,掏了五十文錢,將那小半簍死鰍全都買下。

二斤活鰍是專買給他那嬌娘子的。他這嬌娘子雖然饞、雖然懶,但有兩樣讓管杆兒愛到了心尖上。一是當年管杆兒窮得除了身上那件破衣裳,連一把米都買不起,他那嬌娘子卻一心認定了他,不顧爹孃百般阻撓,半夜裡捲了些錢,偷偷跑出來,跟著管杆兒一起私奔到了京城,吃了許多苦,卻從沒悔過。另一樣,則是她那媚勁兒,癢蟲一般,不住往心底裡鑽,只要一想起這嬌娘子,管杆兒連腳底都要癢起來。

回去後,他先將那二斤活鰍炙得香香的,烹了兩樣菜蔬,又燙了一瓶酒,兩口子坐到一處,你餵我,我餵你,美美吃過晚飯。

等燒了水服侍嬌娘子洗過腳,上床安歇後,他才又去廚房,將那些死鰍用油鹽炸好。

今早他悄悄起來,嬌娘子每天要睡到晌午,早飯不必管,他便用茶水泡幹餅,將就吃了些。而後將那些炸鰍分作十六份,一一用油紙包好,裝進袋裡,這才出門。他先趕到南薰門,爬上了城樓,找見了相熟的那個門吏。由於百年昇平,京城城門哪怕夜裡難得關閉,這些門值也都十分閒懶。

“老胡,這包鮮炸的鰍魚你下酒吃。”他取出一包炸鰍。

“管兄弟這麼客氣,前兩天才收了你的煎肝臟。”

“如今這鮮鰍一斤得一百三四十文,我只敢買了半斤嚐嚐鮮,又想著你老兄,就留了一半給你。”

“唉,還是管兄弟記掛著我。”

“不記掛你記掛誰?”

“我都沒啥東西回謝你的。對了,管兄弟,你要找的那人找見了嗎?”

“我就是來問這事。老胡,二月初九那天早上是不是你當值?”

“我算算看……”老胡掰著指頭數了一陣,“嗯,是我當值。”

“那天上午你真沒瞧見那個姓汪的進城?”

“前兩天你問過後,我一直在想,只是不知道這人的相貌,怎麼也想不起來。”

“對了,我忘了告訴你,人你記不得,他的馬卻好認,是一匹黑馬,極名貴,京城裡恐怕找不出幾匹這樣的,那馬渾身油黑,只有額頭有一撮白毛。”

“噢!你這一說我倒似乎記起來了,確曾見過這樣一匹馬,馬上是個年輕公子,面板有些黑,穿著很鮮貴。我當時在城樓上還望了一陣。”

“對對對!就是他!你幾時見到他的?”

“大概是正月間,他進出這南薰門兩三回。”

“二月沒見過?”

“有,其中一回大概是二月頭幾天。”

“二月初九沒見到他?”

“應該沒有……”

“這之後呢?”

“也似乎沒有。”

管杆兒只得道聲別,下了城樓,又往陳州門趕去。

汴京分內外城,又叫新舊城。裡面的舊城方圓二十里,有十二座城門,五代後梁時就已定都建成,大宋開國後只是增飾補建了一番;新城週迴四十里,是新建而成,連水門在內,共有十六座城門。

管杆兒常替人做些盯梢、追債的活兒,不時要向這些門吏求助,因而這些年常常花些小錢籠絡他們。南邊一共三門,陳州門在東面。來到陳州門,他又爬上城樓,找見一個姓吳的門吏,又取出一包炸鰍送給那人,將剛才的話重又問了一遍。

“你不早說這黑馬?害我替你苦想了幾天,每天進城出城的上千上萬,又隔了一個月,哪裡記得住個什麼姓汪的人?”姓吳的門吏笑著拍了管杆兒一掌。

“那匹馬你記起來了?”

“嗯!對,是二月初九,那前一晚我值夜,第二天我舅舅過壽,讓我早些過去幫忙。早上卯時換班,都過了幾刻了,輪班的人卻始終不來。我就趴在城垛子上望,那會兒進城的人還不多,遠遠見一個人騎了匹黑馬,飛一樣趕了過來,馬上的人我倒沒留意,盡去看那匹馬了。那馬真少見,跑起來極駿,全身油黑,額前一綹白毛飄起來,極醒目。”

“你再想想馬上那人!”

“嗯……樣貌真記不得了,不過,應該是個年輕人。我當時還想,騎這樣的馬,不知是哪家的貴公子?”

管杆兒想,應該就是汪石了。總算是問出了些東西。他謝過姓吳的門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