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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客有以前清河司馬潘昉女為議者,來日,期於店西龍興寺門。固以求之意切,且往焉。斜月尚明,有老人倚巾囊坐於階上,向月簡書。覘之,不識其字。固問曰:“老父所尋者何書?固少小苦學,字書無不識者,西國梵字亦能讀之。唯此書目所未覿,如何?”老人笑曰:“此非世間書,君何得見?”固曰:“然則何出也?”曰:“幽冥之書。”固曰:“幽冥之人,何以到此?”曰:“君行自早,非某不當來也。幾幽吏皆主生人之事,可不行其中乎?今道途之行,人鬼各半,自不辨耳。”固曰:“然則君何主?”曰:“天下之婚牘耳。”固喜曰:“固少孤,常願早娶,以廣後嗣。邇來十年,多方求之,竟不遂意。今者,人有期此,與議潘司馬女,可以成乎?”曰:“未也,君婦適三歲耳。年十七,當入君門。”固問:“囊中何物?”曰:“赤繩子耳,以系夫婦之足,雖仇敵之家,貴賤懸隔,天涯從宦,吳楚異鄉,此繩一系,終不可逭。君之腳已係於彼矣,他求何益!”曰:“固妻安在,其家何為?”曰:“此店北,賣菜家嫗女耳。”固曰:“可見乎?”曰:“嫗陳姓,常抱之來賣菜於是。能隨我行,當示君。”及明,所期不至。老人卷書揭囊而行,固逐之,入米市。有眇嫗抱三歲女來,敝陋亦甚。老人指曰:“此君之妻也。”固怒曰:“殺之可乎?”老人曰:“此人命當食大祿,因子而食邑,庸可殺乎?”老人遂隱。固磨一小刀,付其奴曰:“汝素幹事能,為我殺彼女,賜汝萬錢。”奴曰:“諾。”明日,袖刀入菜市中,於眾中刺之而走。一市紛擾,奔走獲免。問奴曰:“所刺中否?”曰:“初刺其心,不幸才中眉間耳。”後來婚終不遂。

又十四年,以父蔭,參相州君,刺史王泰俾攝司戶掾,專鞫獄,以為能,因妻以女,可年十六七,容色華麗。固稱愜之極。然其眉間常貼一花鈿,雖沐浴閒處,未嘗暫去。歲餘,固逼問之,妻澘然曰:“妾郡守之猶子也,非其女也。疇昔父曾宰宋城,終其官。時妾在襁褓,母兄次歿。唯一莊在宋城南,與乳母陳氏居。去店近,鬻蔬以給朝夕。陳氏憐,不忍暫棄。三歲時,抱行市中,為狂賊所刺,刀痕尚在,故以花子覆之。七八年間,叔從事盧龍,遂得在左右,以為女嫁君耳。”固曰:“陳氏眇乎?”曰:“然。何以知之?”固曰:“所刺者固也。”乃曰:“奇也。”因盡言之,相敬愈極。後生男鯤,為雁門太守,封太原郡太夫人。知陰騭之定,不可變也。宋城宰聞之,題其店曰“定婚店”。

☆孟光

梁鴻,字伯鸞。勢家慕其高節,多欲女之,鴻並不受。同縣孟氏有女,肥醜而黑,力舉石臼,擇對不嫁。父母問其故,女曰:“欲得賢如梁伯鸞者。”鴻聞而聘之。始以妝飾入門,七日而鴻不與語。妻跪床下請罪。鴻曰:“吾欲裘褐之人可與俱隱深山者。今衣綺縞,博粉墨,豈鴻所願哉?”妻曰:“以觀夫子之志耳。”乃更為椎髻,著布衣,操作而前。鴻大喜曰:“此真梁鴻妻也。”字之曰德耀,名孟光。欲相與入霸陵山中,以耕織自食。初(後)至吳,依皋伯通,居廡下,為人賃舂。妻具食,舉案必齊眉。伯通異之曰:“被傭能使其妻敬之如此,非常人。”乃舍之於家。

長卿氏曰:“夫以肥黑而醜之女,衣綺縞,博粉墨,設以身當之,將何如乎?夫有所受之也。鍾離春黃頭深目,長肚大節,昂鼻結喉,肥項少發,折腰出胸,面板若漆。行年三十,無所容人,衒嫁不售,乃自詣齊宣,乞備後宮。乃說王以四殆,王拜為後。此醜婦求夫訣也。此法一傳而為桓少君。少君歸鮑宣,妝送甚盛,宣不悅曰:”少君生富驕,習美飾,而吾食貧賤,不敢當禮。‘少君曰:“大人以先生修德守行,故使賤妾侍巾櫛。既奉承君子,唯命是從。’乃悉歸侍御服飾,共著短布裳,與宣共挽鹿車,歸鄉里,拜姑禮畢,提甕出汲。再傳而為袁隗妻馬倫。倫是融女,家勢豐豪,妝遣甚盛。隗問曰:”婦奉箕帚而已,何乃過珍麗乎?‘對曰:“慈母垂愛,不敢逆命。君若欲慕鮑宣、梁鴻之高,妾亦願從少君、孟光之事矣。’此富家女降夫入門訣也。”

☆絡秀 崔敬女

周浚作安東時,行獵值暴雨,過汝南李氏。李氏富足,而男子不在。有女名絡秀,聞外有貴人,與一婢於內椎豬殺羊,作數十人飲食,事事精辦,不聞有人聲。密覘之, 獨見一女子,狀貌非常。浚固求為妾,父兄不許。絡秀曰:“門戶殄瘁,何惜一女!若連姻貴族,將來或大益。”父兄從之。生伯仁兄弟。由是李氏在世,得方幅齒遇。

唐冀州長史吉懋,欲為男頊取南宮縣丞崔敬女,敬不許。因有故,脅以求親,敬懼而許之。擇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