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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部分

四周都是一片銀妝素裹,他循著石徑信步而行,酒意上湧,腳下不由就有幾分歪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鼻中驀地嗅到一股清寒的香氣,青年漫不經心地抬頭,卻忽睜了原本一直微眯的眼。面前白牆素瓦,一派清清冽冽的模樣,一叢白梅疏疏自牆邊露出些枝椏,便有一股淺淡的寒香撲面而至。青年心頭一跳,不自禁地就跨出了腳,進了那王府中最靜謐,也是旁人不得擅自前來打擾的居處。

裡面一個人影也無,大片新植進來的梅樹開滿整個院落。雪色的白梅凌寒怒放,暗香隱約,沁人心脾。周圍冬藤寒樹,蕭木冷竹,只讓人頓覺一片說不出的傲寒疏清之意。

青年閉一閉眼,頭腦似乎清醒了些許,身上脂香酒暖的味道也彷彿淡去了幾分。面前有梅花一樹,他慢慢走近,隨手從上面折下一枝帶雪的白梅,花瓣上有薄雪積覆,淡淡的清香便緩緩溢進鼻中。

他站在這裡,也不知站了一刻鐘,還是半個時辰,或是更久,只恍惚中見到遍地白雪,滿目寒梅……

身下鬆軟得如同臥在雲端,卻沒有平日裡常燻在褥間的龍涎香氣息。雪白的錦鋪,雪白的緞被,就連挽在床榻兩側的羅帳,亦是不染半分塵色的白。

青年仍有些朦朧意味的目光朝床外看去。屋內垂著玉色流蘇簾幕,西面豎一隻正燒著木炭的銅鼎,牆壁上掛著張大幅的水墨字畫,東側牆上靠著一架梨木雲雕紋格書架,上面除了滿滿的書冊外,還放著幾件式樣簡潔的玉器。他眼光剛落在此處,尚且不及打量室中其餘物件,就被狠狠釘在了一個高大修長的白衣人影上。

男人背對著他站在書架前,只能看見長長的黑髮直披在腰下,一如窗外的夜色。

青年胸口忽然就猛地衝起幾近窒息的感覺:這是他的屋子,是他的床榻,而自己現在,就臥在他也睡過的褥間,枕在他也躺過的枕上……

“醒了。”語調淡然的成年男子音線,聽在耳內,卻立時就將殘留於腦海中的鶯語曼歌驅得盡了。男人微微轉過身,手上執了卷書,燈光下,線條鐫淨的側臉有如劍鋒一般清冷鮮明。

青年俊美的面容布著酒後特有的紅暈,身上有些乏力,於是也不起來,只繼續躺在床上,醺然笑道:“勖膺怎在大哥這裡……”

男人走到桌前坐下:“你方才,睡在外面地上。”左手拿著書卷,右掌則朝上擱在桌沿,掌心裡攤著一小把類似乾果的物事,一隻白貂正前肢扒在上面,埋頭吃得正歡。

青年這才發現身上的大氅已經被除去,想來是方才在雪地中弄溼的緣故。鼻中嗅到一絲隱隱的清寒氣息,仔細一覺察,卻是從身下的錦褥以及蓋著的絲被上傳出。青年的呼吸似乎都微微滯了一瞬,前時在那花館中的粉氣脂香,一時間統統化作刺鼻的膩心味道……

他輕聲笑道:“勖膺醉得狠了,不知怎地竟到了大哥的院子……”

葉孤城目光落在書頁之上,一面淡淡道:“我自父親那裡回來,便見你睡在雪地當中。”

“與人在外飲了一回酒……”青年低喃著,一雙眼睛似睜非睜,看著男人坐在桌旁翻閱書冊,一隻放在桌上的手被那已吃飽的白貂用長尾卷著,只露出幾根指尖。

葉孤城看了一陣書,回頭見榻上青年眼光仍帶著些迷離,顴腮亦且浮紅,便道:“夜深,你眼下既仍未醒酒,便暫且留宿在此罷。”說著,起身隨手將那書卷放回架上。

青年心下一動,口中卻只醺然道:“攪擾大哥……”

葉孤城並不言語,只解開圍腰,緩緩除了外袍,又脫去長衣,只穿著件白色的單衫,然後另取了一床絲被並一隻軟枕,便上榻歇息去了。

青年躺在裡面,眼睛半閉著,似是已然半睡不醒的模樣。這樣的場景他不是沒有想過,卻也只是在夢裡偶爾有那麼一二回,如今真與這人靠得這般近,倒彷彿有幾分不真切起來。夜靜無聲,唯聞木炭燃燒發出的微響,枕邊人氣息綿長悠淺,幾不可聞,隱隱一縷極淡的寒冽清氣自身上傳來,使得青年不自覺地在被中握了握拳,直想將這人一把抱入懷中緊緊廝磨一番,卻怎敢!

他靜靜臥著,心底卻是燥熱撩亂無已,終於禁不住伸出手,將胸前交叉的衣領扯鬆了些。

葉孤城自然察覺到了身旁的細微動作,於是略略啟開眼眸,就看到青年正閉目躺在床上,錦被蓋在腰間,微敞著懷,露出些許白皙的胸膛,上面染著一層薄薄的紅。

長長的劍眉稍抬:“可要叫人拿些醒酒湯來。”

青年不說話,只繼續躺著,面上一絲紅暈久久不褪。葉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