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堪冷靜下來,微一思量,以他的頭腦,極快便猜出了真象,然而猜出之後,心中的那份氣
苦只有來得更深更濃,如陰魂般糾結不去,這幾日除悉心照料天心之外,更每於無人處便黯
然神傷,不能自解。此時見了天心的神情,已是證實了自已所想,帝乙木心中一苦,勉強維
持著笑容。他也明知天心並非情願,但終究,淡然無情的忘情月,月天心的心裡,是刻下火
離這個名字了,較之對自已的雲淡風清不可同日而語。思前想後,胸中刺痛不住,更甚於利
刃所傷。
18天邊微月一點,曉霜淡淡,月天心陷入了沉思,帝乙木心中傷痛,更不欲言語,車廂
裡兩人突地一齊沉默下來,寂寂古道上,便只聞嗒嗒的單調蹄聲和車輪輕響遠遠地迴盪開來。
急促的一陣蹄聲有如刺破寂靜的長劍,突兀地自後方傳來,轉瞬間便追上了馬車。
只有一個人。來的人或許不是高手,馬卻絕對是千里選一的良駒。在這個時辰用這種馬
趕上來,會有什麼事呢?
月天心注意地揚起了眉,瞧著對面的帝乙木熟練地揭起窗簾,自車外拿進一封信來,不
動聲色地快速讀完,然後合起放回封中。
“我知道了。回去告訴孫堂主,叫他看著辦就是。”
“可是,盟主你真的不……”
馬上的天道盟弟子神色有些猶豫,還不肯回頭便走。帝乙木面色一寒,沉聲打斷他的話
:“天道盟甚麼時候變得這麼沒規矩了?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還不快走!”
“慢著。”冷眼作壁上觀的月天心突然插了口,似笑非笑地看著帝乙木,“帝乙兄若不
介意的話,這封信可否借我一觀?”
“這個……”萬沒想到向來最厭多事的月天心會有此一問,帝乙木怔了一怔,隨即笑道,
“天心,這都是些我幫中的瑣事,不是我有意要瞞你,實是你內傷才愈,怕你看了心煩,不
如待你傷好了再請教你,如何?”
“我竟是什麼大病之人了?又是些什麼‘瑣事’,能叫我看得還會‘心煩’?”月天心
秋水般的眼神清亮地地望向帝乙木,象是要洞徹他心扉一般,緩緩伸出了右手,“給我瞧瞧。”
兩隻手都搭在那封信上,一隻修長有力,另一隻白如瑩玉,竟是誰也不肯鬆開。僵持傾
刻,帝乙木終於敵不過月天心微笑而堅持的眼神,長嘆一聲,放開了手:“天心,你要看就
看吧,只是,看了後,千萬莫生氣。”
月天心也不理他,徑直抖開了信,第一張的字倉促潦草,筆劃有力卻無章法,顯是在匆
忙中寫就。
盟主在上:
火門又派人來襲,兄弟們浴血力戰,但寡不敵眾,西風驛站危在旦夕,請盟主示下是後
撤還是堅守。
另:本地其餘兩處分舵也已被火門在一夜間挑掉,對方留下書信,要屬下轉交盟主。附
後。
左堂孫明沒看信之前,月天心已猜到是火門來襲,但連他也沒想到來得會有這麼快這麼
猛。從自已昏倒到現在,不過一夜光景,火門竟一出手便挑掉了天盟的兩處分舵,更苦攻西
風驛站,挑釁之意表露無遺,決非以往低調沉潛的行事作風。火離究竟想做什麼?
第二封信卻是火離寫給帝乙木的親筆信,字算不上好看,筆意卻豪邁不羈,寫得力透紙
背,滿頁淋漓:
帝乙木吾兄臺鑑:
天心其人,吾欲得之,然料兄亦必不肯拱手相讓。天下者,有德居之,佳人亦復如是。
觀今日江湖之英雄,無非兄與我爾,唯各盡其能,一展身手,方不負上天造就之意。今聞兄
正攜天心北上求藥,此良機不遑相讓,火某大膽,先行出手,得罪得罪。
兄如不忿,可迴轉與火某交手,但火某也料兄必不肯捨棄天心,任他獨自北去,故,帝
乙兄還請放心前行,此地不必為念,火某必將不辭辛勞,接過就管。
今日之西風驛站,他日之明月天心,帝乙兄,請拭目待了。
底下卻沒畫押,只是在落款處龍飛鳳舞勾了朵燃燒中的火焰。月天心微哼了一聲,卻並
未如帝乙木想象中發怒,語氣也平平淡淡聽不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