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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她看著外頭一株大樹走了神,忽然開口問旁邊的牛管事:“這棵樹許多年了麼?”

牛管事便回她:“許多年了,以至於這樹都已經被蟲子蛀空了。”

孟景春略驚訝:“蛀空了?”可看起來長得好好的啊。

“不細看瞧不出的,孟大人若白日裡留意一番,便能看出其樹心已死。”

孟景春神思竟有些恍惚。樹心已死,只靠這表皮與地下龐大根鬚撐著,卻依然枝繁葉茂,蔥蔥郁郁。她於是莫名地想起沈英來。

在她眼裡,沈英大約就是這樣一株空心樹,心死多年,性子裡透著孤僻,外頭卻裝得諸事皆繁茂。

沈英的一切於她而言,大抵都是未知。她沒有問過他所想,不知他喜好什麼,亦不清楚他卸下面具後又是怎樣的一個人。她甚至連他家鄉哪裡,家中是否還有親人,都一概不知。

夜已深,也不知他還在忙些什麼,如何還沒有回府。

孟景春將頭轉了個方向,臉仍是貼在桌面上耐著性子等,卻覺得有些哽。

沈英處理完公事,正要趕著回去,政事堂小吏卻匆匆喊住了他,將一封書信交至他手上。那小吏道:“江州刺史朱大人加急送來的,恐有要緊事,下官不敢怠慢,便趕緊送了過來。”

沈英說知道了,便又拿著信折回屋內。

那年沈英第一次做春闈主考,朱廷偉便是考生之一,故而也算得上是他門生。這次朱廷偉外放江州刺史,他便託朱廷偉打聽一番孟景春的事。

本不是什麼特別要緊的事情,卻沒料到他會加急送來,沈英對著燭火拆開那封信,朱廷偉密密麻麻寫了許多,他從頭看到尾,手卻僵住了。

朱廷偉寫道,他只打探到孟景春是借宿在江州舅舅家,母親前年離世,父親應是很早就走了,家境很是尋常,並無什麼特別之處。若說奇怪,便是這孟景春在入學堂之前還有另一個名字,且還是個姑娘家的名字——

孟綰羅。

沈英頓覺胸悶,十分難過。

【三四】難得好眠

孟景春等了他許久;沈英卻遲遲沒有回府,最後她便趴在桌子上餓著肚子睡著了。

牛管事怕孟景春會著涼,剛想上前喊醒她,卻見沈英已是回來了。沈英進屋見孟景春這般趴在桌上睡得沉沉,飯菜竟是一口也沒動,便同牛管事低聲道:“撤下去罷;熱一熱再送過來。”

牛管事應聲收拾了餐碟,正要走時;沈英卻又喊住他,慢慢道:“帶些酒過來。”

牛管事雖然在這府裡待的時間不長;可也知沈英素來滴酒不沾,且又見他今日臉色極差,料想定是出了什麼事。

待牛管事離開後;沈英也不急著喊醒孟景春。這孩子睡顏看起來太好,讓人不忍心去吵醒她。

孟景春似是自己聽到動靜,伸手揉揉鼻子坐正了,看了一眼對面坐著的沈英,半醒不醒道:“唔,相爺回來了。”

沈英臉上倦色難掩,低著聲道:“如何不先吃呢?飯菜涼了再熱便不好吃了。”

孟景春仍是有些腦子不清楚一般,抬手揉了揉臉,醒過神盯著沈英瞧了一會兒,回說:“不要緊啊,反正也不餓。”

話這樣說出去,肚子卻咕咕響了,孟景春低頭按住肚子,恍然道:“睡了一覺好像是餓了。”

她見沈英臉色沉沉,以為他不高興,便也不敢太放肆,拿過一邊的茶壺倒了杯水遞過去。

沈英手指搭上那杯子,卻絲毫察覺不到溫度。

孟景春連忙反應過來:“哦,茶水涼了,相爺還是別喝了。”說罷便伸手要拿回那杯子,沈英卻按住那杯子沒有動。

孟景春訕訕收回手。

她臉上尚有趴著睡覺弄出來的壓痕,沈英看著竟有些恍惚。他們初見時,孟景春不過八歲,驚弓之鳥般膽怯,時隔十餘年再見,她身上卻再看不到當時的驚慌害怕,笑意明媚又帶著熱忱的正氣。若什麼都沒有發生,她不過是閨中待嫁少女,興許已是許了人家,一生無虞。

他下意識地伸過手去,卻未碰到她的臉,尷尬停在半空,皺巴巴的一顆心好似被千萬斤的巨石碾過,難過得讓人快撐不住。

孟景春見他這怪異舉動,小心翼翼地問:“相爺是哪裡不舒服?”

沈英眉頭緊蹙,心中似是悶著一口氣,手終於擱回桌上,想回卻沒有回她。

孟景春偏頭看看門外,說:“要去請張太醫麼?”

沈英聲音略啞:“不必。”

孟景春便抿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