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御史,戶部侍郎卓敬屬於實幹型人才,心思縝密,料到皇帝不會直接扣押燕王,畢竟燕王世子和小兒子還在北平,燕王手裡的大部分勢力仍沒有削弱。折中一下,他給建文帝提了一個不錯的建議,咱不抓人,改封地,趁著燕王在南京,直接把他改封到南昌。
卓敬的奏疏上寫得很明白,“燕王智慮絕人,酷類先帝。北平更是強幹之地。宋時的金,金後的元,皆從此興。燕王就藩後,在北平經營日久,根基皆在此。徙燕王到南昌,徹底剪除燕王的羽翼,從根本上杜絕禍患。”
卓敬此言,前軍都督府左斷事高巍早已提過,如今再提,應是當下最好的辦法。
比建文帝派朝廷官員接管北平軍政,另派採訪使搜尋燕王的黑材料更加靠譜。
可惜,建文帝就好像是腦袋突然被某塊從天空落下的隕石砸了一樣,死活不開竅。
接到卓敬的奏疏,直接放到一邊,又祭出一樣的說辭,“燕王是朕的親叔叔,是至親。朕不能這麼做。”
見皇帝還是不鬆口,卓敬氣急了,現在想著燕王是親叔叔,之前被貶的周王和代王又是什麼人?
氣急的戶部侍郎直接冒出一句:“隋文、楊廣非父子耶!”
建文帝沉默良久,在卓敬懷抱希望最後一絲希望時,嘆息一聲,“卿休矣。”
翻譯過來就是:算了,你消停點吧。
腦袋被石頭砸了,絕對的!
繼監察御史曾鳳韶之後,戶部侍郎卓敬也吐血了。
京城燕王府內,本該臥病在床的燕王,正大馬金刀的坐在正堂,兩名身著藍色團衫的宦官立在堂下。
“奴婢拜見燕王!”
建文帝可以明目張膽的往朱棣身邊安插間諜,朱棣卻不能這麼幹。但他有別的辦法,收買利用皇帝身邊的宦官。
在洪武帝身邊做事的宦官,和外臣們一樣,都是提著腦袋過日子。
建文帝登基,宦官們不用擔心隨時會丟掉小命,日子仍不好過。
這時,燕王的出現簡直就像是一道甘霖。
幾句關懷,幾份禮物,皇宮中的宦官們感激不已,燕王慈愛之名更是廣為流傳。
這樣的手段建文帝也會用,燕王府的長史葛誠,就是被建文帝的人格魅力感化,成為了潛伏在燕王身邊的一枚棋子。
可惜侄子終究比叔叔棋差一招,建文帝只盯準了一個下手,走高精尖路線,燕王卻是廣泛撒網,一掃一大片。
秘密前來的兩名宦官均是自願充當燕王耳目,其中一人姓王名景弘,是日後與鄭和齊名的一位航海家。明朝的船隊七下西洋,王景弘五次隨行,還曾與鄭和同為正使,出使各國。
此時,他不過是司禮監一名監丞,級別貌似很高,日子還比不上在燕王身邊伺候的三保。
宮中內宦官的訊息傳遞速度,比朝廷六部更加迅捷。
建文帝日夜擔心燕王造反,在他身邊伺候的宦官卻希望這個日子快點到來。
若有機會對燕王直抒胸臆,大部分宦官應該都只有一句話,“王爺,您就快點反了吧,大家都盼著這一天吶!”
道衍和尚當面,肯定同宦官們很有共同語言。
遞送訊息至燕王府,本不是王景弘的差使,但在燕王跟前露面的機會,卻著實不能輕易放過。
“湘王嗎?”
聽聞王景弘兩人帶來的訊息,朱棣沉吟片刻,不免搖頭。洪武帝的二十六個兒子大多好武,如太子朱標一般好文的只是鳳毛麟角,湘王朱柏就是其中的一個。
燕王就藩北平,湘王的封地在荊州,一南一北,見面的機會不多,朱棣唯一記得的就是朱柏好學,喜歡讀書。與楚王一同討伐古州蠻時,也要帶著幾車書。
說他造反,別說燕王不信,怕是建文帝也會臉紅。
可是私印寶鈔……帶著厚繭的手指一下一下敲著桌子,哪個藩王沒這麼幹過?就數朝廷印得最多。燕王印象最深刻的,是他某次遠征沙漠回來,老爹很高興,當即發給了他一張鉅額寶鈔。拿到手裡還能聞到上面的油墨味。燕王敢用北元皇帝的腦袋打賭,這絕對是老爹吩咐下邊臨時印的!
如今,建文帝要用以私印寶鈔治朱柏的罪,說得過去嗎?
燕王冷笑一聲,比起周王和代王,湘王的性格更為剛烈,皇帝這回恐怕會踢到鐵板。
“你們暫且回去,有訊息可隨時來報。”
勉勵了幾句,朱棣打發兩人回宮。口頭表揚之外,禮物也送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