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香兒小時候不是很喜歡照相的嗎?”張久明不解道。
“高中是實在太忙了,連睡覺的時間都不夠,上了大學也不太得閒,照相其實也沒多大功夫,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十年來,真的沒有照過,我也是想給你寄照片時才發覺這一點的!”何芷田恍然道。
“怎麼會這樣?”張久明詢問道。
“香兒這些年雖然聽話,可是性格卻越來越叛逆,我本來以為那都是青春期需要警惕的事情,沒想到她的叛逆期來得這樣晚,如今是越來越有主意了,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意見,她說的那些道理聽上去讓人既覺得義正言辭又覺得離經叛道!真分不清到底是歪理還是真理了!”何芷田坦言說。
“從15歲以後,就這樣麼?”張久明問心有愧道。
“從上高中吧,差不多是那個時候,就好像有一個小火苗從她身上漸漸地冒出來了,這十年來,火越燒越旺,完全沒有熄滅的意思!”何芷田也是束手無策。
“火?是因為我麼?”張久明猜測說。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你走後,她確實低沉了好一陣,整個暑假沒有出過門,但是開學後,就如常開始高中生活了,上學、考試,一直這麼忙碌地過,看起來和其他的學生無異。這十年來,她從來沒有埋怨過你,也從來沒有問起過你,一直都如常生活!”何芷田思忖說。
“看來這孩子是把什麼都藏在心裡了!我以為那樣外向活潑的香兒會大哭大鬧的呢!這樣怕是有心結了!”張久明若有所思道,“她有看過我寄來的信麼?”
“沒有,高中時成績浮浮沉沉的,怕影響她高考,一直不敢提你的事情,上大學以後,她就不怎麼在家了,也加上這些年這事那事的一直忙忙叨叨的,每次收到你的信都沒機會和她說,後來久而久之就更不知道該怎麼提了,所以這些信她一直沒看過!”何芷田述說。
“關於我,她有說過什麼麼?發脾氣或者胡鬧的?”張久明細問道。
“一次都沒有,你走這十年裡,她唸了九年書,光忙活考試了!”何芷田簡述道。
“現在是工作了麼?”張久明算著時間問。
“嗯,在建設大道那兒的寫字樓上班,國企,安安穩穩的!”何芷田答說。
“香兒喜歡這份工作麼?”張久明有些意外地問。
“現在這個就業形式,什麼喜不喜歡的,先幹著再說吧!對了,小森考上公務員了,現在和香兒在一起!”何芷田滿意地說。
“兩個孩子走到了一起,這倒是個好事!”張久明眉頭舒展道。
“是啊,香兒長大以後一點兒也沒有小時候省心,有小森陪著,我還能鬆口氣!”何芷田感嘆說。
“這些年,苦了你了!”張久明汗顏無地道。
“。。。”何芷田沒說話,“香這幾天休假在家,你想來就過來吧!”說完何芷田就下了車,走進了電梯,在電梯裡,何芷田按下了頂層,電梯到頂了以後,何芷田在一旁的樓梯間裡捂著臉哭了很長時間。
張香越來越靦腆了,這是張香這十年最大的轉變,張香小時候那是離著十里八里看見了認識人就熱情招呼叫人的外翻性格,可是也不知道是因為長大了,還是因為近視了,如今的張香就是走碰頭撞到了所謂熟人也不愛吱聲,跟人問好都是不得不叫人時才開口的!大部分的人都以為是張香長成大姑娘了,所以靦腆,然而,張香是因為一天天長大,接觸到了太多偽善與陌生的人與事,不得不與他們保持一定的距離開來保護自己敏感的內心不受傷害,這是既尊重自己也尊重別人的兩全,這樣從容的敏捷和清醒的善良讓張香失於察言觀色與世故圓滑,但卻保住了真我、確定了本色。只可惜這樣的性格註定讓自己的心歷盡苦難,易於受傷害,難於去傷害。這過去的二十五年,看似張香一天天柔韌可折,卻也一天天生長出了堅韌的反抗力,所以才會成了何芷田眼裡越來越叛逆的不聽話。
張香15歲之前,照過很多照片的,不僅笑容燦爛、各姿各勢,而且種類繁多、地點多樣,那時,張張照片裡的張香都是快樂的,就連流淚的照片都是洋溢著歡樂出來的,可是這十年來,張香不僅一看到鏡頭就下意識地轉頭,而且照出來的照片總是凝著眉眼,如雕刻般地死氣沉沉,就連出去旅遊,都很少用到相機,照了也不過是幾張無人的風景圖片罷了。其實並不是張香有多討厭照相,只是張香明白了一個道理,相機記錄的不過是過去,留住的也是即將成為過去的現在,只是影像而已,沒有什麼是真正留得住的。就像一個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