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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部分

值曾國藩一生中最痛苦的時期,左宗棠的詆譭,成了撒在曾氏傷口上的一把鹽,把曾國藩傷到徹骨,讓他終生難以釋懷。曾國藩對左宗棠的這封信根本不予回覆,從此與左音書斷絕。

“恩師可曾想過,左氏何以如此?”李鴻章道。

“你且說來。”曾國藩笑了笑。

“既生瑜,何生亮?”李鴻章道,“既生左,何生曾?”

李鴻章一語點明,左宗棠之所以如此,是糾結了他一生的“瑜亮情結”。

左宗棠平生以諸葛自命。“每與友人書,自署老亮,以武侯自比。且曰今亮或勝古亮。”因而他對提攜自己的曾國藩,從來沒有表達過感激之意,每提起曾氏,他心中總會湧起一股難言的怨氣。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曾國藩在舞臺當中佔據了本來應該屬於他的“主角”位置。曾國藩正是直接阻礙他成為“今亮”的罪魁禍首。以主帥身份平定了太平天國,這就是曾國藩對不起他左宗棠之處。

左宗棠曾經為一幅叫《銅官感舊圖》的畫作序。銅官就是曾國藩靖港之敗後自投湘江之處,銅官感舊圖畫就是畫曾國藩當年自殺之事。左宗棠的序中有這樣一句:“公(曾國藩)不死於銅官,幸也。即死於銅官,而謂蕩平東南,誅巢馘讓,遂無望於繼起者乎?殆不然矣。”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曾國藩那次投水沒死,當然是天下之幸。但是如果說他死了,天下就沒救了,也不是那麼回事。

這句話可以說揭開了左宗棠心底的秘密。左宗棠真恨不得曾氏死於當時,那麼,“蕩平東南,誅巢馘讓”的應該就是他了。他相信,如果這出大戲由他來導演,一定會比曾國藩導得精彩許多。

想當初,建立湘軍這個想法是曾國藩和他共同提出來的。曾國藩最得力的助手塔齊布是他左宗棠首先發現並推薦給曾國藩的。曾國藩建設湘軍,帶兵打仗,他左宗棠貢獻了多少智慧?在大的戰略方針上,多少次事後的結果證明他左宗棠比曾國藩更高明?

然而,說這些都沒有用了。追今撫昔,一切還都是出在“科名”二字上(左宗棠之所以在得知林義哲被賜進士出身後惱怒萬分,亦是為此)。曾國藩雖然平庸,但因科名順遂,早早佔據了有利地位。他左宗棠早早做好了“隻手擎天”的一切準備,卻因為身無名分,無法充分施展。雖然最終被皇帝起用,無如“出身太遲”,起身太晚,追趕曾國藩已經來不及。錯過了這個機會,他左宗棠此生無望成為天下第一。

在平定太平天國之後,當時之人品評天下人物,每以曾、左、李為序,大家認為這是左宗棠的榮耀,左宗棠對此卻相當不以為然。實際上,他認為自己才是一時無兩的人物,遠遠高於曾國藩、李鴻章二人。

“是啊!聞其曾對郭筠仙言:閣下以阿好之故,並欲儕我於曾、李之列,於不佞生平志行若無所窺,而但以強目之,何其不達之甚也!”曾國藩嘆道,“這才是他的心裡話。”

“不說左季高了。”李鴻章及時的岔開了話題,“恩師看郭筠仙如何?”

“郭筠仙識見過人,文章絕世,有經世之才,但書生習氣過重。前幾年在粵與寄雲鬧得不可開交,衡情衡理,自是筠仙不對。早年在都中,寄雲見筠仙之文采,便極欲納交,央我從中紹介。後任湘撫,又屢思延之入幕。比任粵督,廷寄問黃辛農能否勝粵撫之任,寄雲即疏劾黃及藩司文格,而保郭堪任粵撫,令兄堪任藩司。寄雲才具固然不如筠仙,但畢竟有德於筠仙,而筠仙與寄雲爭權,弄得督撫不和。筠仙自己亦不檢點。先是棄錢氏夫人,後迎錢氏入門,其老妾命服相見。住房,夫人居下首,妾居上首,進撫署則與夫人、如夫人三乘綠呢大轎一齊抬入大門。你叫輿論怎不鼎沸?而筠仙竟悍然不顧。”

“怪不得粵撫做不下去了。”聽到這些趣聞,李鴻章笑了起來。

“不過話要說回來,筠仙之才,海內罕有其匹,然其才不在封疆重寄上。他才子氣重,不堪繁劇。他只能出主意,獻計謀,運籌於帷幕之中。他對洋務極有見解,今年我即欲擬保薦他出洋考查一次,他的所見必定會比志剛、斌椿要深刻得多。我觀他的氣色,決不是老於長沙城南書院的樣子,說不定晚年還有一番驚人之舉。”曾國藩又道。

“津案發生之時,舉國洶洶,反對柔讓,筠仙力排眾議,痛斥清議誤國,真正難能可貴。”李鴻章道。

“是,他在這方面的見識遠勝流俗。”曾國藩道,“此外,你要留心林鯤宇。”

“林鯤宇年紀雖輕,然淳厚謙下,效能下人,精明能幹,不但辦洋務是一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