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你聽後記在心裡就行了,不必把它作為定評,更不要對旁人說起。”
“學生謹記。”李鴻章道。
“少荃想要知道哪些人?”曾國藩喝了一口茶,問道。
“恩師覺得,左季高如何?”李鴻章想了想,問道。
“左季高此人,勤勞多謀,才華出眾,頗有將略,用兵打仗,自是一把好手;待人耿直,亦不失為一良友能吏。但性喜出格恭維,自負偏激,不能容人,這些毛病害得他往往吃虧,而他自己並不明白。金陵收復後,他不與我通往來,後人也許以為我們凶終隙末。不過我一直以為,他算是我大清開國以來少見之將才。”
李鴻章道:“學生聽楊昌浚說,浙江的餉糈只要晚到幾天,左季高便會火速函催,不管青紅皂白,開口便嚴厲責問:你的官是誰給你的?誤了我的大事,我即刻參掉你的巡撫!”
“這便是左季高!”曾國藩笑道,“這種話,也只有他說得出。左季高的罵人功夫可謂登峰造極,言官所不及也。一是一針見血,毫不留情,二是得理不饒人,喋喋不休。咸豐七年,我因父喪離營,其在駱秉章幕中,肆口詆譭,士林輿情一時皆譁然和之。我生平以誠自信,其乃罪我欺君,時至今日,此心仍不免耿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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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四項全能?
李鴻章當然知道恩師說的是哪一件事,不由得嘆息起來。
自咸豐七年之前,曾、左二人的關係時晴時陰,疙瘩不斷,風波迭起。但是與咸豐七年二月曾國藩和左宗棠的那次大沖突相比,一切都無足輕重了。
咸豐七年前後是曾國藩生命中最困難、最痛苦的時期之一。此時他創立的湘軍已經轉戰三載,屢立戰功,但是處境卻越來越尷尬:由於咸豐皇帝對他抱有防範心理,不肯給他以督撫地位,使他領兵三載,一直處於孤懸客處之地位,用兵、用人、用餉無處不難。特別是在江西期間,由於手中沒有行政權力,雖然湘軍為保衛江西終日苦戰,卻仍然被江西通省視為額外負擔,始終受到官僚大吏們的排擠和刁難,可謂步步荊棘,處處碰壁。曾國藩飽受欺凌,鬱憤滿懷,心力交瘁,走投無路,精神幾近崩潰,以致在與劉蓉的信中說出了這樣的話:“所至齟齬,百不遂志。今計日且死矣,君他日誌墓,如不為我一鳴此屈,泉下不瞑目也。”
恰在此時,一紙家書傳來,曾國藩父親於咸豐七年二月四日去世。得到這個訊息,曾國藩如遇臨大赦。他迅速把軍務交給他人,給朝廷發去一封陳請開缺的奏摺後,不待皇帝批覆,即於二月二十一日起程回家,為父親辦理喪事去了。
作為領兵大臣,擅自離開軍營,是一件嚴重違反軍紀的事。一貫以忠貞自誓的曾國藩在軍事危急之際做出這個決定,顯然顯得有些不負責任。但曾國藩此舉,實屬迫不得已。他是想透過此舉,表達對朝廷的不滿,也想借這個機會,向皇帝申明自己所處“極不得位”的真實處境。咸豐皇帝雖然頗為震怒,但是他對曾國藩的艱難處境心知肚明,加上湖南巡撫駱秉章和湖北巡撫胡林翼不斷為曾國藩說情,遂傳旨給假三個月,委軍一事免於追究。曾國藩的朋友當中,胡林翼、吳敏樹等都對曾國藩的舉動表示了理解,多次去信對曾國藩加以安慰,吳敏樹在信中還說:“曾公之事,暴於天下,人皆知其有為而為,非從其利者。”
但是左宗棠卻在這個當口,寄來了一封信,對曾國藩大義凜然地加以嚴厲批評。信的開頭,左宗棠就引經據典,從儒家倫理原則高度出發,批評曾國藩委軍歸家,是不忠不義、不負責任的表現。接下來左宗棠又嬉笑怒罵,捎帶嘲諷了曾國藩兵略平常:你曾國藩領兵打仗,本來就犯了許多錯誤,喪失了許多機會。朝廷念你忠心耿耿,不予計較。不過這次你這番舉動,使你的忠心都值得懷疑了。你是不是聽我的勸重新出山,我不知道。你重新出山,憑你的本事,對國家大局能否有所幫助,我也不知道。但是你不待朝廷命令,擅自委軍奔喪,則非禮非義,我不能不嚴肅批評你。
從才能到品質,左宗棠把曾國藩批了個一無是處。可以想見曾國藩收到這封信後,會是什麼心情。
事情還不止於此,除了寫信責罵曾國藩之外,左宗棠在公眾場合對曾國藩更加肆無忌憚地大加譏彈。曾國藩此次委軍回湘,是湖南官場一時談論的熱點,左宗棠每見一人,都大談曾氏平日擺出一副理學大家面孔,以誠自命,此次卻以父喪為由,要挾君父,可見其居心並不如自己所稱那樣正大。
此時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