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江律師見面後的吳瑩一個人回到了她們十多年前租住的老宅。
和記憶中的噩夢一模一樣,破舊不堪狹小的街道,昏黃的燈光,低矮的屋簷,充斥著爛菜葉的餿味和油膩膩煎餅的香味,只要你敢停足不前,蚊子蒼蠅就小強之流就會紛至沓來。
吳瑩掩了掩鼻子,繼而又將手垂下,沒走幾步,掏出手機拍下其中的一間民房,這兒幾乎沒變,一切還和從前一樣,粗陋的灰泥牆壁,油漆斑駁的鐵門,八百年沒有清洗的玻璃窗,要不是從前在這裡住過,現在擔心會被打回原形,她真想把這這裡所有的房子都夷為平地,連同那些艱難的過往一起埋葬。
腦海中閃現出沐宅的奢麗無端,吳瑩不禁感嘆世事無常,不遂人意。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是個簡單的道理,真正體驗之際那就是你最最倒黴的時候到了。報應是一回事,活著又是另外一回事,即使心甘情願,沒有哪個俗世凡人能真正承受日復一日的煎熬。
所以,在那一刻,吳瑩暗自決定,不惜一切,也要保住許光路的房子,那是她們最後的容身之所,是僅剩的能活得像人的地方。她開始盤算手上的存款和珠寶首飾,只要有她在,就不能允許她的外孫像她和女兒曾經那樣地活著!
讀了三個睡前故事,方才將哭鬧不休,嚷嚷著要找外婆的沐天哄睡著,夏婉青面帶疲憊和憂色的走出兒童房,要不是多年的朝夕相處,深諳她媽的性子,恐怕此刻她已經按捺不住要報警了。
忽然,玄關口響起鑰匙轉動的聲音,夏婉青的心徒然鬆了下來,吳瑩反身關上房門後,徑直走入客廳。
“媽,怎麼這麼晚才回來?知不知道我很擔心?”夏婉青細細打量母親的神態和舉止,吳瑩的表情出乎意料的淡定,和不久前氣沖沖奪門而去的樣子判若兩人,不過腳上沾著泥水的高跟鞋卻洩露了她此時的心緒。
“你有沒有安城的聯絡方式?”吳瑩偏了偏頭,隔絕了女兒關切的視線,直接問道。
夏婉青本能的繃直了身體,戒備的看著自己的母親:“你要幹什麼?”
“幹什麼?”吳瑩冷冷一笑,“從這房子裡搬出去以後怎麼辦?我們積蓄還有多少?能租的起什麼樣的房子?你有想過嗎?日子是一天天過的,不是小說,紙上寫個幾年後就能一筆帶過去的!”
“媽……”
“不要整天腦子裡想著什麼報應啊、懲罰啊,想那些沒用!就想想天天吧,你可憐的兒子,他有什麼錯,攤上你這麼個糊塗的媽!”吳瑩舉著手機里老宅的照片,“看看!看看!你想讓天天在這種地方一天天長大嗎?想讓他過著和我們以前一樣毫無希望的生活嗎?”
“媽,不會的,不會的。”
“醒醒吧,我的傻女兒,你知道我今天聽到什麼了嗎?丁默遠說他手上有沐山的第二份遺囑,我不相信,去了江律師的事務所,結果連他都承認了確有其事,那遺囑上說如果沐天不是沐山的親生兒子,沐夕和沐華各分一半的財產,而你們母子將一無所有,兩手空空,被掃地出門!”
“沐山應該是突然知道天天的身世的,他怎麼會這麼快……”
“這份遺囑是在他去世前一年立下的,換而言之,沐山從來就沒有真正信任過你我。”
吳瑩的話如雷電般劈開了夏婉青的心,她臉色青白,說不出話來,直到此刻方才領教了沐山狠心多疑的性子,而丁默遠也成了將她往死路上逼的幫兇!
“我們的身家性命都捏在沐華和丁默遠手裡。”吳瑩輕聲一嘆,“我想過了,為今之計,只有一個辦法:牢牢抓住安城和沐華的舊情,讓安城去求沐華,沐華應該心會軟,不會把我們趕出這套房子。”
“……”
“別用這樣的眼神看我,無恥也好,不要臉也罷,到了這個地步,一切都是為了天天!”
“不,我只是在擔心,安城的母親會不會利用天天的身世威逼我們,把我兒子從我身邊奪走。”只要一想到顧嵐無情的語氣,夏婉青的臉色就發白。
“不會的……她要真的敢公之於眾,就等於同時毀了她的兒子和孫子。”
距離沐宅還有幾步之遙,丁默遠將車停了下來,他知道自己的臉色並不好,深呼了幾口氣,似乎想把心中的不快一掃而光。
丁默遠並不希望沐華知道今天發生的事,可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他必須要好好思考要不要告訴她,什麼時候告訴她以及……腦海中不由自主的閃現出至始至終他最害怕的場景:當得知安城的行蹤後,沐華不顧一切的衝出了家,飛奔投向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