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你也聽不進。不如就此結束,你來,要殺還是要抓,想清楚沒有?”
似乎是自語,他說:“我分不清你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溫玉說:“不用分,女人最可惡,這一秒是真,下一秒就否認,我們擅長翻臉無情。”
“所以說,之前的一切,都是你在做戲,是假的?我對你不夠好嗎?你居然敢出賣我!”
“陸生,假如秦四爺把你關起來,天天搞你,羞辱你,你會不會愛上他?”
“放屁!”他驚怒,一把抓過她,禁錮在胸前,她的身體這樣嬌弱,在他懷中顫抖,彷彿一捏就碎,但她卻有無人可敵的生命力以及一顆石頭似的心。她不愛他,根本不愛,這意識成利劍,穿過他的心,剜去一塊鮮活的肉,痛不欲生。
她眼前,他是一隻盛怒的雄獅,而她是慷慨赴死的勇士,這一刻,她未能多想。“陸生又忘記,你說你不愛任何人,好笑一個自私到底的人,又怎麼能奢望我愛你?上帝愛世人,也一樣拋棄你!”
“所以你去找鄧明憲?”
溫玉看著他的眼睛,殘忍而決絕,“沒錯!我要有我自己的人生,陸生,我不會永遠做你的奴隸,走不了,我寧願死!”
“賤*人賤*人!”他抬手用十分力,給她一記響亮耳光,打得她仰倒,頭磕在床沿上,傷口從眉骨到眼角,紅色的血模糊了視野,她漸漸看不清他。只聽見他口中不斷地咒罵,憤怒吞噬理智,他依然無法自控。
她等他來,最壞的結果也不過如此,她與他之間只缺一個了結。
一場豪賭,或各走各路,或同歸於盡,沒什麼可怕。
他氣得渾身發抖,口中說:“居然敢出賣我我對你那樣好我對你那樣好”
到最後恨不得把心剖出來給她,而她卻已不屑一顧。
他的真心是秋天的扇,隆冬的夏衣,早不合時宜。
憤怒之後是決絕,“沒有人可以出賣我,沒有人能害我!我已經是龍興話事人,我是紅港第一!沒有人敢,沒有人可以!”他還有自負,男人的倨傲衝頂,催使他,逼迫他,舉槍對準她。
“阿玉,說你愛我,說——”
她不說話,只是抹去眼角的血,靜靜看著他。
“你說,你說了,我們還和以前一樣。”
溫玉笑,殷紅的唇似一滴血,落在漆黑底稿上,美得刺目。
他從來沒有這樣恨過一個人。
槍響,命運隨子彈穿過心臟,零點一秒的距離,一切都已無法挽回。
今夜靜得可怕。
他的胸腔空無一物,手臂上神經跳動,窗外明明無風無雨,卻像是狂風驟雨的夜,破舊的小船擅自離港,天空一盞殘月,海邊一座孤城,翻騰的浪濤中迷失方向,傾覆、泯滅不過在剎那。
他已廢棄的右手背海浪擰轉撕裂,痛奪走呼吸,彷彿在這一刻,冰冷的舊房間,他死去,在水中,在火裡,無法叫喊,無法掙扎。
不,不,他是誰?他是這座城的主宰,無所不能風光無限的龍興話事人,他有一身銅皮鐵骨金剛身,沒人能令他流血受傷。
可是當他終於掙脫夢魘,大喝一聲彈坐而起,喊出的卻依然是,“阿玉——”
汗浸溼了後背,平實的胸膛月光下喘息,他開啟燈,睜大眼四顧——落地燈纖細窈窕,深灰色羊毛地毯橫躺屋中,床頭一部夾著楓葉書籤的小說。
翻開來,她正看到二百三十頁,豎體字,講一位王先生與顧小姐的出軌愛情。
周圍每一處都殘留著她曾來過的痕跡,那樣濃郁,絲絲入扣,時時刻刻提醒他,他曾經擁有過的,不,是他自以為擁有過的溫玉,溫柔的溫玉、嬌媚的溫玉、微笑的、哭泣的、堅強的。、脆弱的每一個影子都是她,卻又不全是她。
胸腔長出蠶蟲,齧齒咀嚼他的心,一點一點,一分一秒,不肯發善心賜他一把好刀,一橫一豎瞭解這痛苦。
這大概就是思念,入骨的痛,喝多少酒,醉多少回,統統於事無補。
在他癮入膏肓的時刻,失去他專屬的海洛因。
夜深發作,失水、抽搐、絕望,比戒毒可怕千萬倍。
他關了燈,黑暗中撫摸著灼痛的右手,低聲呢喃,“阿玉,我手很痛”
沒有人應。
“阿玉”他不死心。
阿玉,阿玉,可惜這一次再沒有於身旁擁抱他的阿玉。
作者有話要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