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一聲槍響
鄧明憲那顆憤怒的子彈最終不過乖乖待在彈夾裡;沒膽出鞘。但這一回抓去警局;不再玩“吹大風”遊戲;改用電話機小幅電流夾住一點點皮肉,問一句;不回答立刻按開關;滋滋滋全身過電,幸虧關師爺動作快;不然再多玩兩次;他必然要去上帝面前飆髒話。
關師爺簽過字推問詢室深藍色半舊的門;陸顯正慢吞吞套上套上皮夾克;一張臉木然;表情全無;又莫名讓人恐懼,似乎他是剛從精神科脫跑的重症病人,隨時隨地要發瘋。
關師爺醞釀十分鐘才敢開口發聲,“D哥,可以走了。”
“嗯。”他抖一抖衣領,點點頭。略顯蒼白的臉上看不出情緒的好與壞,不知他回過神,是不是要抱著炸藥同阿嫂同歸於盡,或是一閉眼斬草除根,一顆子彈解決問題。
回到“愛巢”,沒懸念,人去樓空,她將證件護照現金都帶走,一張小額存摺取清,溫小姐秉持實用主義,沒那份閒情逸致賭氣,高風亮節視金錢如糞土。拜託,記不記得這是哪裡?在紅港,見面不問吃沒吃、好不好,只談恒指期貨基金,我們一生以金錢為信仰,不論是港幣或美刀。
可笑的是她留下那隻碩大鑽戒,橫在茶几上,演一出默劇,不出聲,單單咧著嘴嘲笑他的愚蠢。
還有什麼好說,還有什麼留下?
一幢空蕩蕩豪宅,或是一顆無法跳動的心。
陸顯冷靜異常,吩咐關師爺,“去找汕尾仔來。”
見到瘦猴精一樣的汕尾仔,即刻問:“人呢?”
汕尾仔想一想,才猶猶豫豫上報,“當天晚上阿嫂就收拾東西走了,我跟著,她無所謂,還叫我問D哥好,說說她等著D哥去警察局高發她。”
“賤*人!”他大怒,鑽戒重重砸在黃玉石茶几上,再彈開落進長絨地毯,沒有了後續。
門外豔陽天,日光中的維港豔光四射,踩著細高跟的時髦女郎撐起陽傘,抱怨太曬,黑色素無孔不入,八十歲老婆婆推個購物車裝慢慢睡過蔬菜回家喂子子孫孫,等公交的上班族不停看手錶,後悔不該跑五六站吃午餐。
你看,年復一年,日復一日,這座城從不為任何人改變。
自以為是的偉大,是最虛妄的渺小。
其實一切情情愛愛都可用一句Idon’tcare。解決,可惜的是你沒這個膽。
他在城中一流酒店找到她,這裡風景獨佳,二十九樓,足夠俯瞰維港。
很好,她花他的錢,沒有任何負罪,心安理得,放肆隨意。
她微笑著開門,對住他就像歡迎一位多年不見的老友,親和又禮貌。反倒襯得滿臉怒容的陸顯同走錯片場的傻瓜一樣,滑稽可笑。
“喝茶還是咖啡?”她側過身問。巨大落地窗將一汪蔚藍海水鋪陳在她身後,但她今次與陽光起衝突,褪掉顏色,穿一身濃重的黑,墨色小洋裝緊緊纏出飽滿的胸乳與曼妙腰肢,透薄的紗隱隱透著手臂的纖細,她彷彿是從三十年代舊電影中摘下的影,靦腆地笑,要與你手牽手共度羅馬假日。
長長的發變得黑亮,頭頂蝴蝶結髮箍帶走劉海,露出完完全全一張光潔小臉,面板晶瑩透亮,埋在這樣沉鬱的顏色裡也一樣青春逼人。
她染了頭髮,換了裝扮,要一心一意迎接新生活?一股氣從腎臟鑽到肺葉,他快要氣炸。哪還有時間管喝茶還是喝咖啡?手握成拳,落地窗前與她對峙。
“為什麼?”
他問得沉重,她卻笑得輕鬆,輕哼著重複,“為什麼”
這場景太熟悉,只不過曾經那個盡在掌控的人是他,而被玩弄的貓貓狗狗早橫屍街頭,但誰能比他心痛?她再多笑一分,他的血壓就要擠爆頸動脈。
她安然望向海面,輕聲說:“兩個原因,一個真一個假,陸生你要聽哪一個?”
陸顯握緊拳,漆黑眼珠跟隨她每一個細微表情,“我要聽你講真話。”
自嘲式的口吻,溫玉道:“你記不得那天我為你美好純潔初戀情人與新鮮火辣的小情人同你吵架,你說過什麼?陸生,你每一句都對,我就是替身,是洩*欲物件,男人摸一把就張開腿任人搞的賤女人。所以賤女人做事那需要理由?都是因為我生來下賤,自甘墮落。”
“你!”他胸膛起伏,卻錯開她目光,“或許我有不好”
“不想聽另一個?”她打斷他艱難的自省,笑得沒心沒肺,“不想聽我也講給你聽。陸生,好可惜,我還要一點點自尊。過去一二三四五我都懶得再講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