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那金使烏林答天錫之妻,金國遣易公主,難忍喪夫之痛,以刀割面,力求金皇提兵南下,為其夫君報仇。金皇也是勃然大怒,向我朝最後通牒,若不能在二月二十七日金皇壽辰這天,將兇手捉拿歸案,綁赴金都東京斬首,則我朝便得割地賠款,以謝罪責。如其不然,則金國四十萬精銳之師,必將踏平江南,為駙馬雪仇。然而,割唐、鄧、海、泗四州,歲幣增至五十萬兩,絹增至一百萬匹。如此苛刻的條件,當朝天子又怎會答應。若捉不到兇手,看來就只有開戰一途了。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邊疆,又將戰事頻仍,血戰連年。”
“據我多年的經驗,一樁兇殺案如果不能在案發後兩個月內告破,則以後破獲的機會便微乎其微。雖然刑部的上千名捕快散佈在全國各地,仍在進行密切地緝查,但是虞大人已經不再存任何僥倖之心,除非那殺人兇手忽然良心發現,到刑部自首,以一己之性命,贖社稷之安寧。否則,要在二月二十七日之前破案的希望幾乎不存在。”
“二月二十七日大限將至,朝廷上下主戰主和兩派爭論不休。主和派以湯思退湯丞相為首,主張息事寧人,量神州之物力,結與國之歡心,金人的條件固然苛刻,但為保社稷安寧,卻也不妨應承。主戰派以虞大人為首,以為金國只不過在虛張聲勢,危言恫嚇,金主完顏雍即位也僅區區數年,政基未穩,不會輕啟戰端,金國國內民心也是厭戰思安。即便要求和,也應討價還價,不可任金國予取予求,將我大宋朝看輕。”
“四十年前,金兵便曾殺入過杭州城內,史載‘縱火城中,三日夜煙焰不絕,大掠金帛子女而去。’‘金人焚蕩之餘,無復存者。’金兵殘暴兇狠的印象,仍留存在老百姓的心中。自南渡以來,宋金交兵,雖然互有勝負,但誰敢擔保,下一場戰爭,不會便是那傾覆帝國的導火索?為今之計,只能祈禱那殺害金使的兇手自投羅網了。”
包溫把故事講完,孟叔接話道:“找不到真兇,找一個替罪羊總還是能夠的。從監獄裡找一個死囚,讓他自承殺人之罪,許他子孫後世衣食富貴,應該不是難事。”
包溫道:“你年紀一大把,卻好沒見識。那金國人豈是這般容易搪塞過去。一旦計謀敗露,反弄巧成拙,更增加金國的憤怒,讓事態更難有挽回的餘地。”
孟叔被包溫一駁,只得訕笑道:“跟金使被殺一案相比,這鏢師遇害一案,實在不足掛齒。包大人又何必如此執著呢?”
包溫道:“只要本官食國家俸祿一天,便要恪盡職守。國家正在危急關頭,刑部也是多事之秋。國家大事,本官無權置評。是戰是和,也非本官所能左右。但絕不能一案未破,便將其他兇案束諸高閣,不聞不問。膽敢行兇行惡之徒,本官必將竭盡所能,將其繩之以法,絕不容忍他們取人性命之後,依然逍遙法外。”從他的身影和話語間,彷彿依稀能窺見他那剛正不阿、名垂史冊的祖先。
【8】
時間:申時初(按今日計時,當為下午三點整)。
地點:無名山莊,紫竹園內。
風起,在竹林上吹拂盤旋,太陽西斜,金光燦爛,為林間鍍一層神聖之光。
包溫道:“還有一事,欲向公子請教,就在昨天,一夜之間,無數江湖中的高手齊聚京師,正邪各派都有。本官擔心,如此眾多的綠林好漢聚在一起,必有蹊蹺。不出事則已,一出事必是大事。”
三公子道:“包大人不必擔心。這些綠林好漢並不為鬧事而來。”
“公子何以得知?”
三公子道:“曹三公子說了,明日一過,這些豪傑們便會離開京師,各回原籍。”
包溫道:“但願借公子吉言,這些江湖漢子不要捅出什麼亂子才好。”包溫起身告辭,“包某先行告退,案情一有新的進展,包某必當前來通報。臨走前,不知公子可有何吩咐。”
“聽聞包大人乃是前朝包龍圖包公之後。”
“包溫不才,有辱先人英名。”
“如果本案牽涉到某位朝廷命官,不知道到時候包大人是否能像令先祖那樣,不畏權貴、鐵面無私?”
若是換一個人,以這種輕蔑的態度對包溫講話,包溫定輕饒不了他,但面對三公子,包溫總感覺有力使不上,有氣不敢出,縱然三公子語氣輕蔑,他也不敢出言頂撞,只是說:“包某一生為人耿直,絕不屈附於權勢,凡事皆秉公處理,絕不顧及個人榮辱安危。”
“好,好漢子,來,喝茶。”三公子自己端起茶杯來喝,也不給包溫倒茶。包溫顯然已經習慣了自己的待